他凝视祁燃,说着剧本上没有的台词。
“我有多喜欢你,你……看不到吗?”
两人一站一坐,他明明在高处,视线落下来,却显得那样卑微又无奈。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甚至是整个人的气场,都散发出无尽的落寞与悲伤。
祁燃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陡然击中,蔓延成一片钝痛。
在此之间,应执已经拒绝过他好多次表白,明确地表示自己拒绝任何人的标记,要独自过完这一生,可他还是毫无怨言地陪着护着。应执虽然嘴硬,却并不是不放在心上。
他们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在这之前拍的两场戏中,应执分别经历了被应解意家里以科研前途作为威胁警告他保持距离,被自己的洞察端倪的母亲严词呵斥他跟仇敌的后人来往,坏了祖宗规矩。背着巨大的压力,却没有向应解意吐露过一个字。
就为了在每周两次下课后,让这个小傻子能心无负担,高高兴兴地跟他一起走回家那段路。
应执心里不是没有他的。
早就不是了。
可这注定是一场不会受到祝福的感情。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却要遇到那么多困难。
祁燃无法再无动于衷。他望着满身落寞的人,缓缓张开手臂,定格成一个接纳的姿势。
纪寒景眼底有微弱的光芒闪烁。看着祁燃向自己敞开怀抱,轻声说,“我看到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难以言喻。
纪寒景眨了下眼,下一刻,却含着这份难言的情绪露出一个笑。走到沙发前,半跪在他脚边,亲吻他的膝盖。再起身时,毫不犹豫地将他纳入怀中。
满怀的玫瑰香气。
抱紧的瞬间,空气中甚至能捕捉到两人同时发出的叹息声。叹息这个拥抱的圆满,怀里的身体仿佛为彼此量身定做,契合得天衣无缝。
祁燃整颗心都在震颤。镜头靠得很近,他却全然都注意不到。沉浸在无望的爱里,这样圆满的拥抱更令人感到悲伤。
越是想抱紧,越是留不住。紧紧相拥的力度仿佛没有明天,让人喘不过气。温柔又绝望。
纪寒景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颤抖。轻拉他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分开他的手指扣住按在沙发上,与他额头相抵。
他眼里蒙着一层水光,眼角淡红的小痣如同泪水凝结的痕迹。漆黑湿润的睫毛颤得令人心生怜惜。
纪寒景用极珍惜的目光看着他,哑声问,“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祁燃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纪寒景便又笑起来。温热的指腹滑过他的脸颊,触碰他眼角的小痣,轻轻捻揉他发热泛红的耳垂。
再按照同样的顺序亲吻他,细致缠绵地移到唇上。
祁燃这时才知道,自己把这场吻戏想得太简单了。
并不是他先前以为的啵啵。并没有一触即止。可就像刚才的怀抱一样,这个绵长的吻与当下的情绪契合得刚刚好。从啄吻到深吻,从小心地试探到放肆地侵入。炽热的气息在彼此唇上暧//昧地交缠,悠长绵延,好像一辈子都不会结束——如同无视所有阻碍时心底里真正的期望一般。
纪寒景能感觉到他在配合。
其实这跟从前讨论剧本的时候商量的不一样。祁燃心里应该会觉得今天的吻戏是借位都能拍的那种,蜻蜓点水地结束——就连他自己在真正开拍前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即使情况变化,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擅自发挥,祁燃还是接住了他的戏,温柔地配合他。
这样的温柔,他根本就逃不过。
他闭上眼睛,心想即使这一切对祁燃而言只不过是场戏,真正倾注感情的人只有他一个。也认了。
不再想是真是假,今后如何。就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心甘情愿。
当这个吻结束时,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看着祁燃,眼底的笑意与心中一样清晰。
“跟我回家吧?”
远光灯渐亮,模糊了他们的轮廓。
导演喊完卡好几秒,场内依旧安静得有些过分。
纪寒景直起身,隐约还听见几声啜泣。回头便对上一双泪汪汪的眼。
阿颜替他拿着剧本,双手都快在上面攥出印子来了,“太艹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人拍吻戏看哭的。”
“……”
周舟小跑过来,“哥?燃哥你还在吗?感觉怎么样?”
祁燃还在沙发上坐着,像是还没回过神。
纪寒景突然想到前几天一起吃早餐,周舟说起他哥要吻戏的语气。脑海中念头一闪,再看祁燃时莫名心虚起来。
“……初吻?”
祁燃噙着眼泪,无意识地眨眼。睫羽震颤,挂在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滚落。
他点了下头。
纪寒景四岁就没有初吻了。
这天收工回酒店,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就感觉很罪过,自己像个禽兽占了他哥的便宜。又感觉幸好是他,没有便宜了别的禽兽。
最后实在忍不住想找人倾诉,大半夜地给江廖音打电话。一开口就是暴击,“我今天跟我哥拍吻戏了。”
“……”
江廖音:“我不想听。”
他恍若未闻,继续说,“我把我哥给亲哭了。”
通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江廖音:“牛逼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