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玩具店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街道两边却更热闹。各类店铺里都亮起灯光,明暗深浅各不相同,独立又和谐。各色刚做好的小吃飘着热腾腾的香味从店铺里传来,每走几步就换一种不同的馋法。
到了夜里,感官好像变得更加明显,视觉和嗅觉都被充分调动起来。季韶捧着刚出锅的红豆饼边走边吃。好几次注意到身边垂涎又隐忍的视线,表情里流露出些许怜惜之意,“做艺人就必须要这么节食吗?”
“平时还好。有工作的时候就得多注意一点,怕会影响上镜。”
祁燃拿自己比划着说,“现实里我的脸是这么大,但镜头里我的脸有这——么大。”
“但是红豆饼只有这么点大。”
两口就能吃完了。季韶伸出装红豆饼的牛皮纸袋,朝他晃一晃,发出罪恶的音节,“吃一个吧?”
“……”
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祁燃心底的坚守疯狂动摇,犹豫着看向纪寒景,像在等他丢出最后一根稻草。
“那……就吃一个吧。”
纪寒景说,“我们等一下不是还要去酒吧吗。多蹦一会儿应该能消耗掉了。”
纪老师说得有道理!
祁燃心里的负担轰然崩塌,接过吃的小心地咬了一口。
饼皮香酥松软,红豆沙馅儿细腻甜糯,融化在口腔里,再顺着喉咙流下去。幸福感难以言喻。
季韶问,“你们待会儿要去酒吧?”
祁燃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江廖音拉了他一下,“干嘛啊?”
季韶把吃不下的红豆饼丢给他,“我也想去。”
“那地方里面乱糟糟的。”江廖音不赞同道,“许教授的话你忘了?别凑那个热闹了,我们回去休息。”
“可你不是鼓励我不要听他的话吗?”
“……”
他们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祁燃把最后一口红豆饼咽下去,听见纪寒景小声说,“你猜他们两个吵起来谁听谁的。”
“……”
怎么可以当着人家的面吃瓜!
祁燃言之凿凿:“肯定是听季先生的。”
“那不一定。江廖音这个人,从小就无利不装乖。”
纪寒景投发小一票,“撒娇撒得这么恶心肯定是有原因的。估计季韶被他一磨就什么都依着他。”
最后窃窃私语的那两个人达成一致。各自意向折中,去酒吧稍微坐会儿就走。
祁燃又感慨:“他们好和谐啊纪老师。感觉都可以一起过日子了。”
“……是的。”
纪寒景有点心酸,“留心观察,注意学习。”
他追星五年才能跟他哥一起逛个夜市。
这两个人遇见还没五个月,进度就已经超他一截了。
……
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
逛完一圈再回到酒吧,场内渐渐开始有人聚集了。
灯光昏暗,背景音乐依旧放着。乐队还没来,吉他,贝斯,电子键盘和架子鼓安静陈列,舞台灯底下闪闪发光。
角落的卡座里,四人坐着闲聊。季韶和纪寒景都没有提起济园的事,也没人打算再提。
即使有了这样一次还算愉快的偶遇,但事情已有定论在先,想必季老板心意很难会再改变。纪寒景心里总是觉得可惜。
祁燃不知他在想什么,余光里忍不住去瞄舞台上的一切,捧着脸回忆道,“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也跟同学玩乐队,也在这种livehouse的小舞台上演出过。”
“那时候我们没有固定的队伍,只有我和鼓手两个人。就在学校旁边串场,哪里有缺空我们就补上。”
季韶表现出听故事的兴趣,“只有你们两个一起玩吗?”
“中间断断续续跟人组临时的乐队组过很多,但总是不稳定,很容易就散了。只有那个鼓手跟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两个一直一起玩。”
“后来我参加节目出道,没有太多时间兼顾了,他也还是在继续坚持做乐队,渐渐又有了固定的同伴。再后来我们各自发展,时间久了联系就少了。”
“不过前段时间看朋友圈,他跟乐队里的键盘手宣布了结婚的消息,年底第一个孩子就会出生。”
祁燃叹了口气,“也挺好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一起玩音乐了。可以带小朋友一起玩。”
但当初说要一起追逐梦想的人们,终究是各自选择了岔路口分离。渐行渐远,难再有交集。
季韶问,“羡慕吗?”
“有时候会吧。”他语气怅然,“偶尔会想,如果我没有去参加节目出道会怎么样。可能就像我妈那样,找一份舞蹈老师的工作,在老家那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纪寒景抗议道,“那也太浪费了。”
祁燃笑起来,“所以我选择了现在的路啊。”
一旦发现自己有成功的可能性,再想自甘平庸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对他而言也一样。走到现在,放弃梦想比坚持梦想更难。
“人不能太贪心的嘛。想要获得一些东西,就难免会舍弃另外一些。”他自然而然地说,“所以就要选择最重要的……才不会后悔。”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住了。
是啊,这世界上哪有轻易就能两全其美的事情呢。如果要选,当然要选择更重要的东西,才不会后悔。
对每个人而言,衡量一样东西是否重要的标准是不同的。他有权利选择对自己而言更重要的东西,并不是做错什么。
这样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以后再想起来,都能坦然地说自己的选择问心无愧。
见他出神,纪寒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发什么呆呢?”
祁燃下意识地抓住眼前晃动的手。回过神来双手捧住,郑重地握了握,“纪老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