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收到他哥亲自发来的自拍,纪老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奖,甚至在邀请饭桌上的另外两人一起欣赏完以后当场保存在手机相册里。
刷新出微博,纪寒景以当仁不让之势给他哥点了个赞。
祁燃自进组以来沉迷工作,发微博的频率降低了很多,这关口突然上线发了自拍,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看明白是为什么。
于是危机解除,评论区里一片欢快的气氛。
[终于换蓝牙了hhhhh队长你是不是真香了!乖咱以后就继续用这个吧啊免得有人借梗碰瓷]
[人在剧组山里拍戏,莫挨我哥,懂?]
[哈哈哈哈哈哈燃哥:什么丑东西离我远一点谢谢]
[这么糊的照片都挡不住哥哥的美貌!女友视角我爱辽]
[有1说1这耳机看着挺不错的,蹲一个链接]
[乖巧蹲一个哥哥同款]
[@品牌方快出来赚钱!]
[……]
不过几分钟功夫,评论区里的方向已经彻底变了。
年轻人的世界真有意思,季韶把这场小风波当故事听。从纪寒景的角度来看也是个机会,“倒是可以考虑去跟耳机品牌方交涉,等剧播出以后请祁燃做产品代言。”
季韶道,“按你之间说的,剩一个月这部剧就要拍完了。祁燃生活在公众视野里,私人时间应该很难得。那你要想想该怎么才能继续跟他产生交集。”
江廖音也点头,“工作是很好的理由。”
“我明白。”
纪寒景没再多说什么,眼中的笑意却消散了些。
这晚过得有些波折。他回到酒店时夜已经深了,走廊上碰不到人,连脚步声都被地毯吸收得几不可闻。
他没有立刻回房间,站在这层电梯间旁的窗前,把窗户推开,点了根烟。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有心烦意乱时会烧一根看看火。听起来像个浪费的怪癖,但看着烟卷在火星的吞噬中缓慢地变短,的确能让他冷静下来。
这习惯来源于他很小的时候,在他要垫着脚才能扒拉到柜子上他爸随手放下的烟匣的年纪。纪寒景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初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干的,就像一场自制的游戏。
或许在下手时是心里有怨恨和愤怒的,因为一些现在看来幼稚傻气,但在当时的他心里仿佛天崩地裂的事情。知道“小孩子不可以抽烟”,还是想做点什么来表达情绪,就只能烧掉它过瘾。
比大哭大闹或摔东西强。保护他从小旺盛的自尊心的同时也不会太给大人添麻烦,即使顽皮也在可以原谅的范围内。
但他往往能在烟卷烧完的时候就自己完成情绪平复,不怎么需要别人哄的样子。他爸注意到,确定他不会把烟往嘴里放以后索性买了只小烟匣送给他,定期为他补满,由着他烧。
这么点小小的浪费,在哄孩子这样天大的工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就彻底没有人哄了。
不知怎么想起这些事来,大概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容易回忆起些有的没的。
纪寒景将烟灰磕进垃圾桶。拿着烟的手有些累了,便剩下的半支摁灭丢掉,靠在窗边发了会儿呆。
从这个位置望过去,刚好能看到1220的半扇房门。
他想起那天看到的被子怪,心底的情绪反应在脸上,表情变得柔软,甚至提前感到怀念。
那个模样的祁燃,他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看到。
季韶和江廖音都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也不太了解的。他很难向他们说明自己已经有意在反复端正的,作为一个粉丝的心态。
等这部戏杀青,他大概不会再跟祁燃一起工作了。
或许以后还会有一起拍戏的机会。祁燃有继续接戏的意向,圈子说大也不大,他们以后很有可能再挑中同一个剧本。
但他不想再跟祁燃一起拍戏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冲动地把自己空降到这个组里。他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现在站在这儿,已经算是强求得来的。那么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违背了所谓的粉丝原则。
但他懂得聪明地用工作来遮掩,他知道自己能给予祁燃别的粉丝做不到的帮助,并在这样的遮掩下放任自己靠近,试着探索。
在这样的探索中,祁燃跟他的距离从隔着屏幕到触手可及。
数十个日夜的相处,他渐渐看到祁燃在舞台之外真正的模样,一天比一天更完整。
一天比一天更……令人喜欢。
纪寒景自嘲地想,如果祁燃能不那么让人喜欢,可能他就不用继续揣着这些辗转反侧的念头了。
又或许在别人眼里,祁燃的讨人喜欢并没有他心里那种“哪哪都好”的程度。
但他看着他哥的时候,始终带着层名为喜欢的滤镜,就没有一处不令人心动。
不知道究竟清过多少遍缓存,反反复复。他心里的容器好像正在变化,从轻易就满溢,逐渐变得深不见底,难以统计。因为统计不出,他便也一直拖延着,没有追根问底地衡量过。
纪寒景恍然意识到,或许他看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祁燃的原因,其实是在畏惧面对心底真正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愿意当什么理智粉。谁会想要跟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因为怕自己太过投入的喜欢到最后会落空,才洗脑自己“哥哥是大家的不能被我自己独占”。
说服自己克制,以粉丝的身份留在安全地带,将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握的范围内。不继续去“求”,那即使“不得”,也是预料中的事。起码不会更失望。
但即使已经尽力克制,他也已经投入到了被自己意识到的程度。这份觉悟让他徘徊在安全地带的边缘。
纪寒景心知再往前就由不得自己掌控,但就此停下脚步,有没有可能暂且不提,他自己都觉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