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里包恩五花大绑倒挂在树上的纲吉,察觉到坐在树下的那个人气息陡然一震,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您刚刚……是睡着了吗?”
“嗯。”芥川轻微颔首,将视线移到平放在膝上的书中,语气平淡:“梦到一个长的像凤梨的孩子,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不太记得了。”芥川摇了摇头,偏头躲过破空袭来的木箭,视线在洞穿树木后轻微颤抖的尾羽上停顿了一瞬,配着纲吉“为什么会有弓箭?!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背景音中努力回忆着梦境里后半段已经模糊不清的片段:“好像是……那人馋你身子?”
纲吉:???!!!!瞳孔地震jpg
这是哪门子的虎狼之词???
“还有时间走神吗蠢纲?”reborn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树上的藤蔓一跃而下,若是贴近闻的话还能嗅到一丝甜腻的清香。
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孔,糊在表面的泥土还在往下滑落,落在地上将草叶弄的泥污不堪。
“马蜂窝?”芥川抬眸望去,轻声问道。
“嗯。如果仅是前几天那种程度的话,只能锻炼出基本的反应能力,虽说较往常的整体素质有所改变,但是源于本能的危机意识还在沉睡呦。”
完全不觉得让芥川跟纲吉一起出门,一个意外频出一个心跳加速有什么不对,没在意学生煞白的脸色,reborn轻描淡写的推了推脸上列恩变作的防护装置,奶声奶气的说着不做人的话:“所以要让蠢纲感受一下绝处逢生的感觉,这样才能逼出他隐藏的潜力。”
“友情提醒一句,这座后山的熊很喜欢这种蜜蜂产的蜂蜜喔?”
像是应和般的,深处的密林中传来大型猛兽的咆哮声,震的树林中休憩的鸟雀惊叫着成群飞起。
纲吉:“噫!!!!”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好歹也是被当成劳模用来折磨学生的工具人(?半夜三更还要把人拉起来恶补基础的芥川,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顶住源于良心的不安。
“没事,蠢纲的抗打击能力还是值得夸赞的,芥川你不用担心他,先跟我到后面来一趟。”reborn摇了摇头,完全无视了那边树上惨叫连连呼喊着“啊啊啊啊啊reborn你还是人吗?!”的学生,示意一旁看书的芥川跟他过来。
“好。”
并盛后山的树木保持着原生态的模样,即使放在全国,也是少有的自然风光,从上空俯瞰眺望,山与山连绵不绝,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古树根系间攀枝交错,偶尔顺着枝叶间的缝隙透下缕缕光斑,将隐没于林间交谈的身影所笼罩。
“并盛要变天了。”把玩着变成风向标的列恩,一直在前面带路的reborn微微侧过头,声线温软:“看,风向变了。”
手中像是儿童玩具一样的风向标,从刚刚开始就在漫无目的的打转。
芥川脚步一顿,垂下的发丝扫过澄澈的眼眸“是指意大利那边的事吗?”
“六道骸跟你说了?”
“不是。”芥川摇了摇头,也没问reborn怎么知道名为六道骸的少年怎么侵入他梦境的事,解释道:“你最近对兔子君的训练强度增加了不少,奈奈小姐准备菜肴的丰盛程度是过去所过之不及的,家里要不是贵客拜访就是一个从未出现的角色要登场了。”
“是兔子君的父亲吗?”
芥川轻声问道,将与纲吉有关的关系链一一掠过,像是拼图般可以轻易的发现那个唯一缺失的角色,从这个家庭因素来看多半是因为某些原因离开的人物,或许是现在所要追溯的源头。
“嗯,沢田家光,彭格列的门外顾问,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带来一个大惊喜吧。”reborn嘴角抿起,端起一旁煮好的咖啡。
对reborn时不时掏出个东西已经习惯的芥川眼神平静,盘腿坐在地上翻开了在这个世界图书馆买回来的书,阳光映照,指间散落的光斑给他渡上了一层岁月静好的朦胧感。
他轻嗅着独属于纸质书才有的油墨气息,平和的海洋漾起温软的浪花:“你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吗?”
“这就是我来这里成为家庭教师的原因。”reborn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六道骸都闲的没事跑出来找你聊天了,就算没说具体什么事,应该也或多或少透露了一点跟彭格列有关的问题,结合我的情况代入思考一下,无非就是彭格列内部出问题了。”
“嗯,迪诺是你的学生对吗?他应该不是因为‘清闲’才回来的吧?”芥川笑了笑,温吞而缓慢的说道:“既然是加百罗涅家族的十代首领,就算现在意大利还算平和,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多时间来放松。”
“毕竟要是就蠢纲一个有家庭教师不是太不公平了?玉石没有雕琢前太过突兀会引起人毁灭的欲望。”
“哦。”芥川抵住下颚,表示知道迪诺来的缘由了,选择合适的守护者来做指导老师么……他抿起嘴,眸光清冽:“六道骸跟我说了‘誓约’,我好像惹他生气了,不过他没怎么说我,只是把我踢出了精神世界。”
“这样啊……那差不多是到了学生验收时期的时刻了。”嘴角轻抿,西装外套下摆在风力作用下猎猎作响,仅是扶稳礼帽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动作,在reborn做来,却带上了一分肃杀的意味,“我们的世界,可不简单呀……”
黑暗、血腥、暴力,并非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他还说了关于你自己的事吧?”手掌翻握间,扣下帽子的瞬间收回外露气势的reborn,话峰一转,将故事主角变成了对面的人。
仿佛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暗礁隐没于风暴之间。
“你说这个啊……他确实说了。”芥川摩挲着手下的纸张,眼睫微敛。
“你的精神不稳定。”六道骸鹄立于梦境破碎的边缘,语气慵懒:“被人抓住漏洞攻击先不提,自身概念不稳定的话,很容易受世界波动而遭受相当范围内的影响。”
“会消失吗?”,“你觉得呢?充满粉尘的密闭空间,挤压到极致后,遇到火源会发生什么?”
“既然如此。”他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如果是我的话,消失也无所谓。”
“哦?你不怕那位十代目知道这事后而揣测不安吗?”六道骸饶有兴趣的挑起眉梢,“好歹你也是他的老师,即使结识的时间不长。”
“你又懂我什么呢?”因为梦境的消逝,身形被侵蚀大半的黑发青年,侧眼回首,发尾在虚无中划过一道利落的痕迹,由深海渡上的眼眸氤氲着凛冽的色泽。
冰冷、不近人情。
“人生比地狱还像地狱,你又在期待什么呢?”
秩序崩塌,世界倾倒,将青年残留的身姿湮没在决堤的波涛之中。
梦境、崩塌……?
“kufufufu……真有意思啊……”
倏然的,六道骸捂着嘴沉闷的笑了起来,几乎直不起腰,溢出的笑声在虚无的空间里扩散开来,他猛地抬起头,异色的双瞳眸光微闪,敛入情绪后泛起阵阵涟漪。
纵使蓦然一瞥,也可窥探到的,名为死寂的深海,深渊般吞噬一切希望的空洞。
那根本就不是梦境,那原本就是芥川龙之介精神所化生的地狱,岌岌可危,不得救赎。
轻松?不,他是主动将空间的支配权交到自己手中的,像是将绞紧脖颈的绳索递到随时都会索取自己性命的恶徒手中。
这个人……
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