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里包恩的声音从芥川的身后传来,他转过头,与小婴儿黑漆漆的豆豆眼对上了视线。
里包恩清了清嗓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是属于蠢纲他们的战斗,你不可以插手。”
手扶在刀柄上保持着要拔不拔动作的芥川,以目前模糊的精神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像是机器一样一卡一卡地问道“不行吗?”
“不行。”reborn跳到芥川的肩上,小小的手“咚”的一声敲在了迷糊的分不清孰是孰非的芥川头上,“现在,给我到后面老实坐着,你忘了自己说的话了吗——有人会替你教训那个人。”
“哦。”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思绪完全絮乱,脑海里一团浆糊的芥川思考未遂,彻底放弃了追忆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的事,像只被人泼了冷水的猫崽一样,耷拉着兽耳,老老实实听reborn(铲屎官)的话,将太刀收回,委委屈屈地缩到可移动范围内一处偏僻的角落。
乖巧,可怜,但能打jpg
……
轰轰烈烈的指环战举行了几天,中间雷战、岚战和雨战出的状况相对于其他场来说比较多。
特别是雷战。
山崩似的雷电声,咆哮着在滚滚而来的云层中撕裂出裂帛般的豁口,斜斜地贯穿整片天空,霎那间照亮了几个人凝重的脸庞,狂风席卷,几乎看不清由引雷针所导来的怒雷诞生时的模样,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尖啸,带着天台下的树木剧烈摇晃,漆黑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扭作一团。
只有五岁的雷守,根本抵御不了这样的电磁场。
纲吉半蹲在蓝波的面前,脸色因为担忧而愈发难看了起来,他轻声问道“蓝波,要不我们弃权吧?”
他无法想象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这样的场地上如何与一个身经百战的暗杀者争夺雷之戒指,就这种恶劣的环境,对于不是雷守的他们来说连生存都难,更何况蓝波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意外的是,蓝波拒绝了他,他骄傲地挺起自己小小的胸膛,做出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姿态来,年幼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在他阅历尚浅的脑海中,没有畏惧与害怕的概念,这个被所有人宠着的孩子只是认为,哥哥们可以做到的事,他也一样可以做到。
五岁的蓝波这么认为,被人欺负哭时换来的十五岁蓝波也这么认为。
哪怕身体再成长,声音已经变得不似一个十五岁孩子该有的声线,被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保护的很好的雷守,也一样坚定的相信,哥哥们可以做到的事,他也一样可以。
他被列维的电击伞打伤时还是没忍住性子里没长大的孩子脾气,揉着眼睛直接哭了出来,委屈的让人一眼看了都忍不住感慨,看起来挺成熟的一个少年,果然还是被家里人宠大的啊……
胆小,爱哭,却不缺少勇气,即使这个勇气是被他认定为家人一样的哥哥姐姐们作为后盾给他带来的,让他即使因为疼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一样会说出“会忍耐,不会怕。”
只有被宠的孩子,才能肆无忌惮的撒娇,没有任何顾虑地去依靠自己身后的家人们。
他还太小,不懂得世界有多残酷。
直到二十五岁的蓝波来到这个世界。
和十五岁的他长相没什么区别,只是头发变得长了一些,眼神也比十五岁乃至再大一点的他稳重了不知多少,总是充斥在周身奶牛一样黑白花纹的孩子气元素也在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身上荡然无存,毛边领子,像是什么破碎又被撕裂后不规则修补的棕褐色大衣,他站在那里,神情平淡,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铺天盖地的雷电都比不过这个沉默的凶兽。
迷迷糊糊的芥川被这股直击灵魂的压迫感弄的激灵了一下,眼睛半睁半闭间撞进了一片由翡翠湖泊构勒出的一方世界。
对方看他的眼神中在这视线短短交错的几秒间,瞳孔猛地一缩,闪过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惊讶、怀念、复杂……最后止于释然,本就低沉的声音因为沾染了几分情感而变得更为暗哑,他嗫嚅着嘴角,颤抖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情绪,连带着下颚莫名有些发酸,“是吗……您这时候还在这里、如果当时您没有离开就好了……”
想哭,难过的想哭,想要像以前那样在自己信赖的家人面前肆无忌惮的放声痛哭,想要撒娇,想要和reborn还有那位长辈说自己遇到了哥哥们也无法战胜的不可能,他比谁都明白,可以依赖的长辈们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但是……
不行。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也不能做的。
他已经不是十五岁的自己,他没有再像以前自由撒娇的权利了。
敏感地感知到一丝不对的芥川微微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您还在就好了。”二十五岁的青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言语,学会使用敬语的大男孩捡起地上被小时候的自己嫌弃丢下的牛角,捏碎外面包裹的一层泥垢后,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原来丢到了这里,果然替代品永远都比不上原装啊……”
他将牛角组装好,克制地将自己的视线从过去比自己年长了十岁,现在自己却比他们大了十岁的哥哥们身上移开,蓦然冷下来的眼眸看向了与自己对战的巴利安雷守,“速战速决。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咆哮的雷电贯穿他的身体,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所有人都不自觉堵上耳朵,露出心悸的神色,只有他,只有二十五岁的他,依旧是刚来这个世界时那样的冷静自持。
看,他已经不需要在像以前那样逃避任何可能会产生疼痛的战斗了。
他会打破世人皆知的常规,抗下一切天涧沟壑般的损伤。
“他长大了。”芥川轻轻叹了口气。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沉重的情绪纵然在心头千回百转,千言万语吞吐般缭绕在舌尖,却在目光撞到二十年后的那个人身上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