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就是那个暴政的首领吗?”
毫无自觉的,坐在中也肩头的英灵,将御主当成搭便的顺风车,用以往那种温吞的声音问道。
中也不爽地轻“啧”一声,有些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厌恶,“别提那个黑夜执政者,他做的那些……啧。光是想象都觉得令人作呕。”
因为一己私欲,像是失去理智的暴动一样,以绝对的恐惧与无休止的血色支配着这座临海城市。
“他手下的那些人……说是鬣狗都不为过,追着一切可能有的血腥味跑。”
躲藏在逼仄腐朽的黑暗中,用那双幽绿而贪婪的兽瞳,注视着在这座城市里努力生存的居民,一旦等到有人露出致命的破绽,就会一哄而上,撕咬追逐着他们最靠近心脏的皮肉。
直到敲碎嶙峋的骨架,将里面的骨髓啜吸干净,才会舔掉嘴边永远无法抹净的血迹,恋恋不舍的离开让他们狂暴的源头。
如同一场荒诞的血色盛宴,不需要必要的邀请函,也不需要任何法则约束,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命令,带着漆黑的笑容,执政首领的镰刀就如死神般收割着被他视若草菅的性命。
“唔。”回忆着这座城市阴暗面完全超过光照面的统治者,芥川揪住中也垂在颈侧的一点发尾,“说起来最近他们动静有点大?特别是在羊这边。”
“嗯。所以说啊……一堆麻烦事。”轻轻叹了口气,眼帘垂下,遮住翻涌的情绪。
芥川被支配城市的黑夜盯上了。
很简单——
就像重情重义的中也会为了羊这个团体曾经对他的照料而由这群真正的草食动物,像是菟丝花一样汲取他的价值,而作为从者的芥川,即使看到了这个看似强大实则脆弱不堪的团体真正的致命因素,在御主的沉默下,也只能相对的保持缄默,立在公认的[王]身后,无声注视着年轻而强大的御主。
他像是一名见证者一样,注视着少年的所作所为。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替我背负。”执拗般的,中也曾经半跪在芥川的面前,两双蓝眸灼灼相望,倒影着对方的身影。
“你只要看着就好。”不必插手。
“嗯?”已经习惯于将御主一切打理好的芥川歪了歪头,抱着猫问他,“你是在闹别扭吗?”
“不是闹别扭!我只是、只是……”
“想证明给我看?”
一针见血。
“……”中也愣了愣,随即垂下头,声音压的很低,“嗯,你不用这么为我操心了。”
“操心?这算操心吗?”思来想去自己也只是教导年轻的御主,也没有插什么手的芥川一懵,不知道是不是小孩青春期到的原因,他顿了顿,将语气尽量放的舒缓:“英灵照顾御主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用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唔。虽然这是相对于我而言(小声)……不过你想要做什么?”
“我会做好一切,像你每一次做的那样。”
无论是与外界的交涉,还是保护自己划定的圈子。
“相信我。”中也抬起眼,那双宛若宝石般的眸底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了什么。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
“……好。”僵持片刻,芥川答应了。
像是每个人从小都会有成为超级英雄的梦,性子上过于鲜明的人往往有远超他人的独立性,习惯性的把责任全都自己担着,矛盾且倔强,骄傲的不肯低头。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担着就能轻松抗过去的,比如在中也的庇护下越发骄矜的羊,他们是木桶中的短板,在长板的光环下淡忘了自己那不堪一击的薄弱点。
居然猖狂到连象征黑夜的暴君都敢挑衅了还行。
灵子化在附近替中也看着几个被惯的娇纵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小孩,不出意外看到他们触怒到了黑色边界处鲜明划分的禁区。
——为什么要挑衅庞大的食肉动物呢?
掠夺黑手党的枪械……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即使是不起眼的下层人员,也不是草食动物可以蹦哒的吧?
即使费解的想着这群连基本自保都成问题的小孩天天都在想什么,再多的疑问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送命的芥川,内心一边无奈地给不在此处的御主小小声道歉,一边随手召唤出自己的太刀,即使身躯缩小,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武技也不会随之消退。
“有时候光看前面还不行的啊……”
轻轻叹息着,刀刃划过,散珠细雾。
隐没在阴影中的英灵,在晦暗的光线下,身影被无限拉长,折映在集装箱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也或许是威压带来的幻觉,在无人可以看清袭击者是谁的情况下,透过这道身影居然奇妙的看到了英灵盛时的姿态。
监视着……比淬了毒的刀尖还要冰冷的目光,监视着这座城市的脉搏每一次蠕动的轨迹——
黑暗中觊觎着一切光华之物的鬣狗,用那双让人毛孔悚然的、像是某种腐化物一样的视线将这抹身影映入眸底,在瞳孔深处掀起血色狂气。
看到了——
比横滨的大海还要波澜壮阔的双眸,足以包容万物的华泽,粼粼波光在其中微漾。
这双眼睛,作为收藏品的话,在那个泼洒了一层又一层,黑色与红色交错的罪孽(收藏室)中,一定会给饕餮的盛宴增添不一样的色彩吧?
[无需犹豫,无需顾忌,放肆掠夺。]
——死神的镰刀为掠夺而挥舞。
“医生,知道那双眼睛吗?”
形似从古宅穿堂而过的嚇嚇风声,卧于病榻上的年迈首领,带着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浓重死气,表层皮肤干涸到眼窝凹陷的老者,支配着黑暗的绝对统领,用着嘶哑暗沉的声音,命令着身侧倍受自己信赖的主治医师,“……夺取,杀光他们,将这双眼睛,挖下来……!”
轻飘飘的,被摄像头得以窥视一角的苍蓝海洋,冰封着极北冻土上才有的剔透光泽。
“谨遵您的旨意,首领。”
半跪在地上,低下头颅,接过这张算得上是惊鸿一瞥的视角下拍摄的、不甚清晰的相片,光是被上面那双眼睛注视着就该是何等心神激荡的情景,即使是侧眸望去,窥视到的也不过是眸色淡淡的平淡情绪,也难掩清风霁月般清冷的气质。
“看来那件事也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