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你好,是我打扰了。
“你们怎么到后院这来了?”注意到他们身影的淑云笑着走出来,双手顺势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便要将他们往前院赶,“厨房这烟大,你们可别熏着了。不如去前边转转,饭菜一会就好。”
这淑云好客的模样,倒还真不像是在演戏。
燕妙妙防备放下了一些:“我们方才已经在前院转了一圈了,见淑云嫂你自己忙着,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淑云抿着嘴笑:“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隔着门框,燕妙妙见到备餐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数道家常小菜,虽然做得并不算很精细,但也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要不我们先把菜端到厅上去吧,”燕妙妙提议道,“这么些菜,淑云嫂你也拿不过来。”
——顺便还可以探探这饭菜里是不是下了药。
毕竟这一家子狐妖邀请他们过来,总不可能真是来吃饭的。
淑云眼睛一弯,眼尾的笑纹压了压,笑得朴实。
“这样吧,你们真想帮忙的话,就帮我去地窖将我那缸咸菜拿上来,”她妥协,“我这锅里还有火,走不开。”说着便从角落拎出一盏油灯,点上了火递给燕妙妙。
两人再出了厨房,来到外边的草棚处。
只见这低矮的草棚下,装了一扇木质的地门,将地门拉开,便能见到黑乎乎的地窖入口。这地窖连着土梯子,入口窄小,像是温敛这样颀长的身型,下去得低着头。
燕妙妙伸头探了探,闻到一股带着腐臭的潮味从地窖窜了出来。
她皱了皱鼻子,刚要提步往下走,却被身后的人拽住。
温敛从她手上接过了油灯,走到她前面。
“我下去。”
“下面很矮,”燕妙妙为难,“师兄你长得……太高了。”
“没事。”他自顾自地往下走。
燕妙妙只好跟在他身后。
“那我给你提上灯照明吧,等会还得拿咸菜缸,你不方便提灯。”
温敛此时已经完全进到了地窖里。他弓着身子,伸出手来颇为自然地扶住了她:“最后一级阶梯有些滑,你小心些。”
接着又将手上的油灯挂在了燕妙妙手上:“你跟在我后面就行,害怕的话就抓着我的衣角。”
姑娘闻言不禁一笑:“师兄你当我几岁?还怕黑……”
“你以前就怕黑的。”
“……嗯?”
温敛扶着她手臂的手顺着衣袖一捋,落在了她的手腕处。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轻轻一勾,就将燕妙妙的手拢在了手中。温敛的指肚正对上她手心的位置,暖意透过皮肤渗了进来,激起手心一阵潮湿。
“记得你刚上山那年,有一日在后山迷了路,”温敛清朗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地窖之中荡起微弱的回声,“正遇见山上落雨,我寻到你之后,你害怕得抱着我哭了半宿。”
燕妙妙回想片刻,朦胧的回忆浮上心头。
“那么多年了师兄怎么还记得?”她惊讶之余还有些丢脸——当时自己好歹也几十岁了,抱着温敛哭嚎实在是不成样子。她跟着温敛朝前摸着黑走,倒没多注意他此时正牵着自己的事实。
温敛在前面,借着燕妙妙手上的亮光,一边屈身寻找传说中的咸菜缸,一边开口。
“何止。”
“我还记得你当时在林中,淋着雨边哭边大声叫骂的模样。”
……呃。
她当时的确骂了粗话。
因为曾经听说鬼怪听不得脏话,所以她在害怕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将脏话脱口而出以此壮胆。
“……师兄,这些事情……”她扶额,“还是忘了的好。”太影响她莽山仙门新一代道修的形象了。
“晚了,”嗓音如清泉落石,激起空气中一阵轻颤,带着一丝不甚分明的戏谑,“我记性太好,忘不掉。”
燕妙妙:“…………”
我看你就是诚心要整我。
“这是咸菜缸吗?”温敛疑惑的声音从前面又传来。燕妙妙挤上前去,拎着油灯照向前方。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两人合抱大小的巨大水缸。
瞧瞧我家师兄这个不识柴米油盐的神仙模样。
“不是这个,”燕妙妙好笑道,“要用这个缸腌咸菜,估摸着得是全城人的量。”接着又将油灯往边上照了照,果然见到角落里正放着一个水桶大小的陶缸。
她指挥着温敛将那陶缸提起。
看着自家白衣飘飘大长腿的师兄,弓着身子站在地窖里怀抱咸菜缸,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异样的和谐。
她偷摸着笑了笑,随即收获了温敛轻飘飘的飞眼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