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薛怜儿有错,但她其实也很可怜,她天生命薄如风中飘絮,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墨夷雪就像她在涡流中抓住的一根稻草,因此不由得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你要说墨夷雪有错可他从一开始态度就摆得很正,他不爱薛怜儿。但一个正常人面对薛怜儿近乎无私的付出,又怎能不感到动容墨夷雪到底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至于希华,对于她来说,薛怜儿才更像是那个插足她和雪苍之间的第三者,哪怕墨夷雪自己并不愿被人当做雪苍。
望凝青默默地梳理了一下墨夷雪的心路历程,心里多少有了谱。
“虽然说和雪苍相爱的确很难啦,但我觉得其实要处理好这段关系也很困难啊。”灵猫忧心忡忡地道,“要怎样才能让墨夷雪既爱你又对你满怀顾虑,渴望接近却又踌躇不前他爱慕希华,却又不想变成雪苍,这种矛盾而又纠结的心情”
“很简单。”望凝青合上了命书,心平气和地道,“对着他叫雪苍的名就好了。”
灵猫“”
对着现任喊前任的名。
很好,不愧是你。
夜已经深了,侍女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只觉得有些难以抑制的困乏,可主子还未归来,她们不能休息,只能在屋内点上了灯。
听见屋外传来衣袂破空之声,昏昏欲睡的侍女连忙打起精神,卷帘掌灯,恭迎皇子归来。
白衣墨发的少年踏着凉冷的暮风,手持一朵菡萏,步履从容地迈入了流照宫。
正所谓“层轩登皎月,流照满中天”,云熙国二皇子所居住的宫殿时常能看见月华流照的美景,故而名为以“流照”为名。
独步于溶溶月色中的少年,裹挟着穿堂而过的风,身周仿佛都沾染了月华霜色的清冷。他神色冷淡,挥手屏退了侍女,将菡萏插进书桌上的花瓶之中,霎时间莲香满室,暗香隐隐,清冽怡人。
墨夷雪不爱用香,却唯独钟爱自然花卉馥郁的芬芳,因此惯来不喜铺张浪费的二皇子唯一一次奢侈的要求便是令人挖潭引水,养了一池莲。每隔几日他便要亲手折下一枝花放在床头,伴随着莲香入梦。
可是今夜的梦,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
墨夷雪看到了一条静谧流淌的河,河里蕴藏着无数璀璨的流光,他一抬头,便看见了繁星璀璨的夜空。那天上的星,河里的光,相互倒映,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河里还是在天上。
他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穿入睡时身着的白色里衣,身下舒适的被褥却变成了孤舟一样的小船。
这是谁创造出来的梦境吗墨夷雪眉头微皱,从小到大,想要掠夺他身体的妖魔多如过江之鲫,但因为妖魔无法对他直接下手,所以大多都采取了更加迂回的手段。入梦是最常见的,把他困在梦魇之中,若他不能破局而出,便会从此长睡不醒。
墨夷雪抬手一招,冰雪飞快凝聚成长剑,落入他的手。
他纵身而起,脚尖在孤舟上轻轻一点,便宛如优雅的白鹤般朝着河岸飞掠而去。
想要破局也很简单,找出那只梦魇并且杀掉,困局自然就破了。
墨夷雪一路前行,目不旁视,纵使身侧的风景千变万化,也不会分去他的心神半分。他看见了明显有人居住的亭台楼阁,径自闯入其中,却忽而嗅见了莲花的香气。他凝神看去,却见楼阁里养了一池的水莲,一名银色长发迤逦及地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安静地跪坐在池边。
美人计吗墨夷雪拧眉,他一剑刺出,雪练般的寒芒抵在女子的脖颈上,冷声问道“这里是”
他话未出口,跪坐在地上的银发女子却忽而抬首向他望来。
墨夷雪一句冷冽的质问顿时卡在了喉中。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动摇以及心神不宁,这让他很是不安,仿佛只是一眼,心就已经被人夺去。
墨夷雪沉默了许久,他听见自己生硬而又狼狈的低语,仿佛一个紧张、拘谨、无所适从的男孩。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