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和谈,大周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但狠狠压制了蒙古人的气焰,还将河套收归所有。鞑靼没有了河套,势力更加羸弱。论功行赏,邵廷玉当居第一,他早已被李逸封为平西伯,连带的他的两个结义兄弟程福、赵擒虎等人也得到封赏,一时之间,邵家门庭光耀,车水马龙,来拜访走动的人络绎不绝。
邵廷玉在皇上新赐的大宅子里宴客,京城的贵妇们纷纷羡慕英国公九小姐慧眼识英雄,嫁的一个如意郎君。
等到宾客都散去,邵廷玉去了内院,冯妙青听到脚步声,欢快地迎上来,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抱怨道:“连着三日,怎么那么多人来咱们家呀,我都快被烦死了!”
她是很爱热闹,可是连着三天也吃不消,而且京城那些贵妇人们言语乏味,讲些家长里短,内宅琐事,再就是京城流行的布料头面首饰之类的,怪乏味的。
邵廷玉拥着她进屋,笑道:“既然你不喜欢,那么明天咱们家闭门谢客。”
“这好吗?”冯妙青迟疑道。以往在英国公府时,冯夫人时常与权贵夫人走动,特别是与冯家交好的人家走到更是勤,冯妙青不想再应酬那些人了,但是又唯恐阻碍了邵廷玉的前途。
“傻丫头,没事的。”邵廷玉道,“这三日也就够了,皇上未必愿意看着我与这些权贵们结交。”
实则他也很看不起这些权贵,这些人依靠祖辈的余荫占据高位,其实很多人不过是个草包而已,只是这些草包姻亲复杂,是京城的地头蛇,也不能得罪他们。最重要的是,在京城这几个月,邵廷玉已经知道哪些人应该结交,哪些人最好避而远之。
比如说,马大成。马大成派人给邵廷玉送了无数奇珍异宝过来,但是都被邵廷玉客客气气地给退回去,而且他升任平西伯,在府中设宴时也并未邀请马大成。
冯妙青嘟嚷道:“娘说让我学着交际应酬,我只怕不小心得罪了人,要是有人在皇上面前给你穿小鞋就不好了。”
邵廷玉安慰她,“不要在意,你仍旧是像你原来一样就好,我邵廷玉的妻子不必去讨好那些人,只有那些人讨好你的份。”
冯妙青喜笑颜开,“嗯!”
邵廷玉想起英国公最近为改立嗣子的事情急得团团转,甚至还让冯妙青去探皇后的口风,他问道:“改立嗣子的事情,岳父那边有了什么眉目没有?”
冯妙青摇摇头,“还没有,爹爹很着急,想尽快定下小弟弟的名分,我娘居然也跟着着急,还让我去求皇后娘娘,可我不愿意去。”
邵廷玉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不愿意去就不去,你现在是邵家妇,我才舍不得你去求人呢,你与皇后在闺中相识,好的如同姐妹一般,你要是因为冯家改立嗣子的事情求了皇后,日后在她面前就低了一头,更何况皇后乃是内廷妇人,冒然参与前朝的事情,惹得那些言官们闲话,对皇后也不好。”
冯妙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以后我就不管了。”她对新出生的小弟弟并无什么感情,反而是一起相处了不少年的英国公世子跟她感情更好。
邵廷玉要的就是冯妙青不参合这些事情,她天真单纯,所以才讨得皇后喜欢,她说的话,皇后也不会去揣测怀疑,邵廷玉希望冯妙青作为他沟通皇上的一个桥梁。这样即使有小人在皇上面前构谗他,而通过冯妙青的传达,皇上自然会相信他这个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一起去洗漱。洗漱过后,上到床上,忽的邵母屋子里的侍女过来传话,“伯爷,老夫人请伯爷过去一趟。”
冯妙青赶紧披上衣服,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夜深人静,正是歇息的时候,婆母非得趁着这个时间把邵廷玉叫过去。她看看自己的肚子,有些丧气,这没有周公之礼,也没有孩子啊。
邵廷玉一面起身穿衣,一面叮嘱冯妙青,“不早了,不要等我,你自己先睡。”
冯妙青闷闷地“哦”了一声,重新躺在床上,使劲扯着被子盖过头顶,邵廷玉失笑,把被子扯下来一点,“别把自己闷坏了!”
冯妙青催他,“快去,快去,可能娘有总有的事情要跟你说呢!”
邵廷玉替她掖好被子,才离开。
冯妙青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婆母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为了子嗣的事。她去给邵母请安时,邵母明里暗里提了几次纳妾的事情,冯妙青一个劲地装糊涂,这次邵廷玉立下大功,得了皇帝的看重,有不少想要与邵家结交的人家送了妙龄女子过来。冯妙青把人给收下了,然后连夜都不过,直接把这些女子放还归家,没盘缠的还给送盘缠。
以往人们谈起京中的嫉妒女子,挤眉弄眼说是紫禁城的那一位,学了太后的十成十,硬是叫皇上身边连个选侍都没有。但是自从皇后生下了太子,那些人就不再说什么了,有了儿子,夫家的传承就有了,即使家中没妾,也没人敢说什么。现在么,冯妙青已经隐隐听到闲言碎语,都说英国公九小姐才是真正的妒妇,冯妙青不以为然,别人说什么她只当那些人羡慕嫉妒她,可是若是婆母这么说,情况可不妙了。
她胡思乱想,慢慢陷入睡眠之中,隐隐约约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也不睁眼,含糊道:“你回来啦?”
“嗯。”邵廷玉搂着她。
“婆母怎么了?”
“没什么,老人家夜里少眠,我陪着她聊了会天。睡吧。”
冯妙青又睡过去。
……
今年是春闱之年,三月各地举子进京参加会试,通过会试者,再参加廷试。此次科举改制,一众只顾着上埋头四书五经的迂腐书生们很多被淘汰,但是其中也不乏有才之士。
总之李逸兴兴头头准备廷试,想要为国选出一些实干的人出来。今年王琼姿没有家人亲戚参合,故而并不关心。李逸偶尔会给她说说,她不甚在意。
待廷试的成绩出来后,皇家设琼林宴请众位进士进宫赴宴,其中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披红挂绿,骑马锦衣而行。宫女都去看热闹,王琼姿这里没什么事儿,想到葫芦就是个极爱看热闹的性子,便让葫芦也去看看。
葫芦回来后,头一句话就是“娘娘,您知道今年的榜眼郎是谁吗?”
“是谁?”王琼姿正在给宁儿缝制布老虎,漫不经心地问。
“是个咱们都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王琼姿心里陡然想起一个人来,道:“不会是谢斌吧?”
当年因为鬻题案,谢斌被虢夺了进士的身份,但是没有限制他永远不能再参加科考,现在三年已经过了,谢斌进京参加会试并不是奇怪的事情,只是王琼姿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王综与谢斌是至交好友,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谢斌,然而却没有找到,这次谢斌重新参加会试,即使明知道王综就在京城也没有来找他。
葫芦笑道:“娘娘猜的对,就是谢斌,厉害了,上次他还是第三名,这回直接榜眼了!”
鬻题案就是因为谢斌不谨慎,识人不清,以至于让他的表亲冒文才搞出许多事情来,王综被连累其中,甚至连当时的主考官徐敏中也无辜牵连。王琼姿对谢斌这个人很不以为然,加之后来崔小姐的事情,更加不喜欢谢斌。
葫芦也想起崔小姐来,道:“谢斌当年真是害惨了崔小姐,不知这回他中了榜眼,会不会去南京迎娶崔小姐呢?”
“谁知道呢?”王琼姿淡声说。
崔小姐与谢斌解除婚约后,回了南京,崔家为她相看了无数人家,但是她就是看不中,今年已经有二十岁了。王琼姿与她偶尔有书信往来,崔小姐读书种花为乐,似乎对婚姻之事毫无兴趣,而且也从来不在信中提起谢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