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窗那处突然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极了话本子里面古旧山庙中推开破旧门窗的声音。
华容舟身子一颤,僵直了身子想要立起来。
从对门的窗子而入的是一个灰扑扑服饰的侍卫,身子瘦弱,脸倒是白净,此刻鬼鬼祟祟的进来,想必是不想发出太大的声响。
“小姐。”
等看清这位侍卫的脸,华容舟面色古怪,心间又是温热妥帖。
吴玉是平南王府的家生子,母亲就是王府之中嬷嬷,自小也算是在王府之中长大的,华容舟平日无聊的时候最喜欢找她玩,一小姐,一侍卫倒是相处尚可。
可惜吴玉的嬷嬷去世的早,留下吴玉一人。
前世华容舟被人指责行为有失,德行不善,其中最后一项罪名就是指责和侍卫有染。
华容舟不知该如何面对吴玉,吴玉爱护她,也是真心的对她好。最初情窦初开之季,华容舟也是对着吴玉诉说说她对顾齐渊的满腔热爱。
所以现在华容舟对吴玉更是心有愧疚,和她这样的主子一起被人误会有了苟且,吴玉后来的路也是惨淡,据说是被华璇清的人亲手给杖责而死的。
只是此刻灰色衣服的侍卫手脚很快,看见屋子里没有点灯,便放下手中的纸包,去一旁点亮了烛火。
等到屋子里彻底亮堂了以后,吴玉就瞧见华容舟手臂流出的汩汩鲜血,从善如流地从书桌屉子里又取出一陶罐,等到那一小罐装满了以后,动作极快地换了另外手中的罐子“小姐,还是送给孙神医吗”
“不用,这次的血我先留着。”
她大哥凭什么能得了她的血,活该是要被痛死才好;这是这血她得放,关键时候还需找孙神医将她身上的毒再查看查看。
华容舟现在已经好受多了,血流出就像同时也带走了刺骨的痛意,现在只觉四肢微微的泛麻。
“纸包里是什么”
华容舟刚刚就瞧见了吴玉进来的时候带着个纸包,现在和她一臂距离,华容舟又懒得伸手去拿,就这么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问吴玉。
吴玉的声音并不嘶哑,不像华容琅那样声音微微低沉,听起来倒有些脆耳动听,就像是雨滴滴在湖面上的那种感觉。
“这是丞相府的楚大小姐交给我的,要我把这东西给小姐送来。”
纸袋子拆开,里面是香气扑鼻的酥鸡,整只鸡不大,但那味道华容舟却是无比的熟悉。
只是华容舟闻到这味道以后,更是心间一痛。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楚燕已经分道扬镳了,楚家大小姐楚燕没几个朋友,她华容舟算一个。
都是真心对待她的人,可她却在她们心上插刀子,楚燕不止一次劝华容舟小心点华璇清,可是华容舟就是不放在心上,还为了华璇清和楚燕吵过了几番,二人的情谊似乎就这么耗尽了。
“那她有没有留什么话”
吴玉抬头,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她拿不准华容舟是什么的看法“楚小姐的人带话说就知道小姐今日会伤心,所以送只鸡来,安慰安慰小姐。”
华容舟会伤心,为何伤心
当然是因为自己爱慕的人娶了自己的姐姐。
吴玉以为这番话说出来华容会心情不悦,却没料到华容舟就已经娇笑的趴倒在贵妃椅上,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
外面微微蝉鸣,里面少女笑声清脆的很,吴玉有些恍惚,小姐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就像是一笑起来,所有的烛火都比不过她的笑容璀璨。
等到笑够了,华容舟坐直了身子,用巾子擦净了手腕还在滴滴往下渗的血,同时示意吴玉将陶罐收好。
“我怎么会伤心,我这是开心,我祝太子殿下同姐姐二人琴瑟合鸣,相伴到老。”
华容舟也不管,左手上还沾着血,右手就朝那酥鸡伸出手,撕起一块鸡腿大口吃着。
吴玉只觉得小姐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又瞧不出,小姐看上去还是会哭会闹的模样。
华容舟吃了将近半只鸡,然后将剩下半只包好推到吴玉那边,今夜回门晚宴她战战兢兢,要防着华璇清,加之身上不爽利,也没吃上几口饭菜。
“这半只你收着吃,虽然楚燕嘴巴毒,但是她挑的吃的确实没得说,劳你明日去一次丞相府,就说我明日约楚燕在这里坐坐。”
吴玉应下,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华容舟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她真的是个傻的,怎么就没有瞧出来吴玉身份的不对劲呢,吴玉这声量这言谈举止,这嗓音哪里还是男子。
遇人不识,掏心掏肺将自己所有秘密都告诉了华璇清,还因此责怪了和自己相处近十年的闺中好友,连累了一同长大的吴玉。
吴玉是个女子,华容舟又怎会和她行那男女的苟且之事,难怪华璇清上辈子那么急匆匆地就带人将吴玉给处理了。
血放的差不多了。
烛光下华容舟这手臂确实算不得好看,此刻她不用照铜镜,也知道这脸想必是苍白的,恍惚间她又想起华璇清头上戴着的翠玉簪子,说实话她才不喜欢这么浓烈的绿翠。
华容舟熟练的给自己处理好伤口敷上药材,随即严密的包裹起来,又让吴玉将那陶罐安置在暗格之下。
等到确认房间里并无血腥气之后,华容舟往脸上抹开的胭脂散发浓烈的花香,花香散到每个角落,华容舟才大声唤起白日里的那两位丫鬟来备水。
两个丫鬟近日在华璇清那里想必是得了赏赐,前来伺候华容舟也没有给什么脸色,动作极快,放下热水和毛巾就老老实实在一旁。
华容舟对这二人态度无可置否,她定是要是离开华府的,以后华府什么事儿都与她无关。
自打她提前从回门宴上回来,似乎就和前世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