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第二日,华容舟在东区那边待了一整上午,朱老先生还特意邀请她去自己珍藏多年的东区老宅子里头坐坐。
“这儿我可是鲜少请人来过了,哪怕是吾儿都没让踏过这道门。”
华容舟笑道,她还记得昨日走时景辞先生好几次想要一同过来,都被朱老先生打断的模样“你不把书院里头那群肮脏货色清理干净喽,我就再进宫一回管了书院这么些年,你还真是越管越臭气”
随即老先生让华容舟扶着上了马车。
现在一年迈的老管家给送了茶,就着庭院之中苍劲的景象,朱老先生开始训诫华容舟了“你说说你平素在东区都是一副精明模样,怎的前些年在西区过得那般惨”
华容舟静静的听着他的训诫,颇为乖巧的模样,许是看她老老实实挨训的样子,朱老先生说了几句就是连连叹气“你那二哥也当真是不辨曲直你可打算是回了山岚书苑继续读书”
华容舟想了想,捉摸着朱老先生说这话的意思,不知是希望她回去,还是不希望。
她还是坦言道“我是不愿回去的,毕竟都已经这么多个月没回去了,再是突然回去也是麻烦。”
主要是算上她上辈子被逐出山岚书苑的时间,再加上这辈子,活生生的好似在学院念书好似很久远的事情。
“随你,你若是不愿,就不用去了;反正你这些年的成绩也还瞧得过去咳咳你就不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怎么还是这般淡然模样”
华容舟闻言勾唇浅笑“先生愿意是山岚书院的师长那便是,若是不愿,那就是我九思学堂的老先生。左不过我以后不去书院,先生的身份于云岚而言无甚区别。”
“那你在东区那头可别把我的身份披露出去,我还打算在那处养老呢”
“云岚明白,自当保密。”
“对了,你以后若是找到喜欢的男子,就早些嫁过去,免得被你那一大家糟心人给拖累”
朱老先生叹气道。
“老先生这是何意”
“我这话也只同你说,你大哥虽为平南王,看似在上京颇受尊敬,但手中的东西都是陛下给赐下的。伴君如伴虎朝未必就能保的了夕啊”
朱九容混沌的目光看先高墙之外,这崇朝国的权势争端,向来都说不上是光明磊落的。
漆黑恶臭的上京城下,不知又有多少白骨凄冷泛寒。
颢景帝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成的,这么多年的手段如何,他也是扪心自问,算是熟悉的很。
为权者,当冷血残酷,不受任何干扰的位居高位。
这一点,颢景帝做的格外的不错
更何况,最近上京城中风云诡谲,颇为动荡不安,想必是颢景帝又将要对某些个世家大族下手了。
看着对面华容舟瓷白的小脸,一副泰然的模样,谁能瞧出她先前是那般的姑娘。
这个晚辈颇得他心意,能吃苦,人又聪慧,虽说有时候性子有倔强,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着调的。
能点几句就是几句吧
华容舟似懂非懂,但平南王府她必定是不会回去的,这会儿只道“老先生安心,我会同华家早些日子脱了联系。”
朱老先生有几分满意,但是又不愿意将这满意泄露而出,只是一个劲儿的扁着嘴哼哼不停。
“那老朽就等着喝你小丫头的喜酒了,切记要寻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想着顾罹尘,华容舟故不做声。
路过的老管家倒是暗笑不语。
在朱老先生那处用了午膳,华容舟午后便是早早的归了东区。
对于老先生的身份,她也不多问,临别是宅子里的老管家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县主今日且将我家老爷子的话瞎听听,老爷子他也是关心县主才对县主说这肺腑之言。”
言下之意,今日的话都是不便外传的。
华容舟了然“我明白的,那劳烦管家好好照顾老先生了,毕竟是岁数大了,还是勿要动了气。”
“县主放心,大人他定是不会病倒,或是累倒的;大人还言明要在东区多给孩子启蒙。”
“那我就告辞了,今日叨扰。”
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小路那头走去,老管家这才慢慢回身关上了门。
老爷要么不回来,一回来便是要闹着回去,他这次还得多准备些东西给明日的老爷带上呢。
唉
也不知老爷这次去,何日才回来。
人是越老越倔强,非要住在那破旧茅草屋里受着苦。
月儿不再弯弯,快到中秋的月亮胖着肚子悬垂在夜幕之中,一颗星星也瞧不见。
郊外荒林之中,一小众人马已经前前后后将此地翻查了个遍,月色越发透亮,可树林之间毫无人都生气。
按着王爷的命令,他们要在这里寻到几天前投放进来的人的。
只是搜查了好几日,都不见那人的踪迹,就连骨头架子都没见着。
御林军中周杜高架于马上吩咐道“收队我们回去同王爷禀报一声。”
只是马头还未调转过来,四面八方涌来的箭矢让一行人插翅难逃。
箭矢如雨般袭来,密密麻麻。
只消片刻,这一支人马消失在幽林之中。
与此同时,平南王府中刚刚从宫里回来的华容瑨面色冷凝。
陛下今夜突然宣他进宫,居然是为着要他交出手中的御林军。
御林军已经在他手中足足用了快有四年,他无甚过错,也并未用御林军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为何陛下会突然如此打算
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交了手中御林军的兵权而已,也并未夺了他的官职。
此刻华容瑨于书斋之中眉头紧皱。
戌时快过,子时未到,夜已深沉,华容瑨还是难解心头之困惑。
忽然一衣着带血的人从外头飞驰而入,华容瑨听清来者所言的话更让胆战心惊。
只见周杜浑身是血,胸膛剧烈的鼓起,气喘声在书斋之中分外引人注意。
“王爷我们一行数十人都被人伏击了人也没找到”
华容琅立刻站起,眉头紧皱“究竟怎么了。”
这事情着实是怪异,他前脚将苏远章投进荒郊等着恶兽扑食,后脚这人就不见了踪迹,他的人还被伏击了。
周杜身上还带着伤,都是箭矢擦过留下的痕迹“我们按着王爷的吩咐又回去去找寻远章的身子,但那人入了荒林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寻不见踪迹。”
他是王爷手底下的人,替王爷办了那么多的事儿,还是头一回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华容瑨面色凝重,先有陛下派人前来告诫他要放了苏远章,后是苏远章被人带走。
而今日进宫还收回了他手中的御林军兵权
一桩桩,一项项联系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他心里也有几分知晓陛下的意思。
陛下这是在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