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中,竹叶莎莎作响,除此之外一玄衣男子的脚尖正在往地上探着什么,而白衣男子也发出脚踩着腐土之地的声音。
“容舟晚膳说要亲自下厨,所以劳了我出来寻些冬笋,二公子要不要一起来”
华容琅少见的有几分耐心,既然堂堂镇远侯都有心思在这里寻冬笋,那容舟想必是无碍的。
“你这么挖是挖不到的,最好的冬笋要紧着新竹下头找,二公子围着那么粗壮壮的老竹竿,哪能寻见竹笋”
华容琅探个不停的脚闻言停滞了下来,看着顾罹尘又是找着冬笋的模样,心间不由得一哽。
那根竹节上还有着很少的白毛,但是竹竿青翠,就算是泛黄,也不显得苍老。
顾罹尘手脚很快的蹲下又起身,手中又是多了一根小笋“这冬笋如人,你不了解它,又谈何让它在你眼前露出真实的一角来。”
言有深意,华容琅看着顾罹尘自得其乐的挖笋模样,沉了口气“侯爷能否带我见一见容舟。”
“哦二公子不是来赏红枫山美景的么,原来现在是来找容舟的”
不动声色将华容舟扒拉到自己的地盘,顾罹尘心情很是不错,更是“好心”提醒道“容舟不会愿意见到你的。”
华容琅
“侯爷,今儿就我们二人,不如有些话挑明了说。”
顾罹尘抱着一堆笋看他“愿闻其详。”
“侯爷可真是当真爱慕容舟心仪已久”
顾罹尘一向是不屑于向外表露情绪,但沾着华容舟的是便是大事,闻言严肃了起来。
“自然当真。”
“若容舟将来嫁于侯爷,侯爷可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来”
顾罹尘当即皱了眉头,呵斥道“本侯的未婚妻还未过门,谈何妾室”
胡说八道,天地良心,他对容舟的心都是真的。
“呵男人最是了解男人的劣根性,侯爷现在漂亮话说的再好听,到时间还是会被别的娇花勾着手指走了。”华容琅面露不屑,继续道“我作为容舟的二哥都这般想,想必容舟心间也有了定数。”
林间突地起了大风,稀碎枯叶顺着湿土飞滚到远处,华容琅说起他父王和母妃故事。
“我们的父王母妃在旁人看来那般恩爱,琴瑟和鸣,但都逃不过第二个女子的插足。”
父辈们的纠缠恩怨,到了子辈还是纠缠的紧密。
若是没有他父王醉酒的哪一出,用这么会有华璇清的出世。
“男子说来便是多情,更何况上京城里头多少男儿家都是三妻四妾,风流肆意。”
“那是你父王,本侯不是”
顾罹尘的目色变得凄厉,好似出鞘之剑,寒光破锋芒。
“侯爷当真是这般想的”华容琅半带着试探的发问道“那侯爷今日为何在上京这么多的姑娘之中偏生选中了容舟并非我虚言,容舟是极好的,但那时容舟的名声整个上京城都避之不及。”
顾罹尘握紧了怀中的冬笋,华容琅的问责他回答不出,总不能告诉华容琅他上辈子便是心仪了容舟,更是差点要了容舟的身子。
无法回应,顾罹尘只能以静默回复一旁白衣男子的询问。
好半晌之后,顾罹尘将手中的竹铲扔了过去,又是用鞋靴点了点脚下的枯叶丛,扯开了话题“完整挖出我脚下的这个冬笋,我就带你去见容舟。”
竹轩之外。
一浅色衣衫的姑娘正在炉子边扇着风儿,小炉之中滚烫的药汁骨碌碌的正在冒泡,苦涩的味道随风飘散,她却是习以为常一般。
顾罹尘说是去挖冬笋了,可是小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华容舟将新熬好的药汁舀了出来,刚是准备端到后头的竹轩喂她大哥服下,抬头就见二人结伴而来。
一玄衣,一白衫。
华容舟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梢。
二哥这么会来
将手中还滚烫的药碗放下,华容舟掸了掸衣摆的细碎飞灰迎了上去。
“你别碰,上头都是新泥。”顾罹尘躲过华容舟伸来的手,眉眼之间缱绻留情“我去将这些冬笋送到后厨去,容舟你和你二哥聊聊”
华容舟不打愿意,但是看着眼前的二哥颇为潦倒的模样,一身素白都好似历经了什么坎坷磨难。
鞋靴都是泥污,白袍上还不知道是何时蹭上的浅绿汁液,混杂着腐土的味道。
“顺便我待会这药给喂了。”
华容舟听着顾罹尘的安排,又见她二哥前头风尘仆仆的模样,微微点点头,算是许可了她二哥的到来。
“二哥随我进来吧。”
竹轩褪去了原本翠青的色彩,华容琅还是着着一身污了的衣衫,落座。
华容舟本以为他会嫌弃,但是没想到二哥还算淡然。
抿着热茶,华容舟还有些提防的打量着她二哥“二哥,你怎么会来这处”
“我儿时也跟着父王母妃;来过”华容琅只喝了一口便是放下杯盏,“我今日还带着容渝去了你府上,便知晓了你同侯爷来了这处。”
“容渝”华容舟看着二哥不似说谎的模样,问道“五弟不是应该在宫中做伴读么,怎么会得空出来”
“我今日去了宫中,因为得了右相的举荐,陛下给了一些小恩赏罢了。”
华容舟思绪极快。
上辈子她可不记得二哥春闱之前有这么一出,二哥不是因为殿试一举夺魁,才入了宫得了封赏的么
“哦”
“看你刚刚在熬药可是何人受伤了”
华容舟眸光微紧,大哥受伤的事她不知道能不能同二哥讲明,二哥现在是准备春闱的关键时候,若是耽误了
这般想着,华容舟还是打算先瞒着,更何况这事还同顾罹尘有了关系,即便是不担心大哥二哥的安慰,也该小心着不要将这事泄露出去。
对外而言,她大哥华容瑨现在应当是死的透透的了。
只要咬死了大哥已经死了,宫里头查不出便是断了再来纠缠大哥的念头。
就此,华容舟眼眸不由自主的落下,不去看她二哥,竹机之上的纤细指节也微微弓起“是侯爷的身边的小厮受伤了,我顺便熬些药而已。”
“哦”华容琅没放过她面上的丝毫表情“容舟可知你一说谎手指就会不自意的蜷缩起来。”
华容舟咳她不知。
华容舟摸不准她二哥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这里,兄妹二人干巴巴的对立而坐,除却饮茶,赏竹之外就无得其他话语。
顾罹尘换了一身衣衫进来的时候,里间的气氛还是微僵的。
但华容琅还是敏锐的感知到对坐的容舟显然是松下了一口气,刹那间心头微酸,像是打翻了酸醋一般。
刚刚坐下的顾罹尘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说谎”
他刚刚来的急,刚踏门而入就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说谎的事。
“没什么。”华容舟很快的又是为顾罹尘斟了一杯茶。
顾罹尘看她不愿意说的模样,也不逼问,但是看着旁边的华容琅,开门见山道“既然今天二公子来了,顺带着就将平南王安置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