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舟被顾罹尘一路抱回了琉璃台里。
而琉璃台里的榻上还端放着好些衣物,顾罹尘一一给她穿上,最后又是给她外头搭上了厚厚的大氅,也不知从哪得了一个小毡帽,毛茸茸的套在她的头上。
“要去哪儿”
看着已经明显圆滚滚了一圈的华容舟,顾罹尘这才是牵着她的手解释道“今日外头天暖和,我带舟舟去外面看看北渊的都城光景。”
能去外头么
华容舟好些日子没有出去了,不是在这暖间里弄着猫儿,便是在高台之上看着都城远景。
少见的得了几分趣味,华容舟被顾罹尘带着一路出了宫外。
北渊也是要过年的,逼近年关,街头巷尾都是香甜的米香。
漫步在这宽阔道路之上,让人心神振奋,他们脚边的积雪也已经被铲除了干净,除却风儿有些冷外,一切都好似不是冬日一般。
就这么静静的牵着自己喜欢的男子,光是这么平淡的走着都让华容舟心间万分的快活。
一路左拐右拐,顾罹尘很快就将她带到了一家裁衣铺子里。
看着秀纹精美的布料,华容舟有些稀罕,北渊的衣服料子和崇朝差不多,但是这绣纹却是有着自己的风味;华容舟一一掠过,眼里都是喜欢。
顾罹尘看在眼里,一一都是叮嘱着掌柜的稍后留下。
不知为何顾罹尘要带她来裁衣服,华容舟只是少选了几匹布料便是停了。
“走吧,我们再去下一个铺子买些。”
珍宝斋,香料殿,北渊女子描妆的东西也是和崇朝不一样。
北渊女子妆容大多是更为艳丽的,恰巧华容舟今日粉黛未施,一张白净的小脸掩映在白色的毡帽之中相当的清透。
映照着后头的白雪,直生生的让人分不清是雪比人白,还是人白胜雪。
这等姿容实属少见,脂粉铺子的老板娘顿时手痒起来,她最爱给人描妆,出自她手的姑娘都比旁人的妆面来的好看些。
现在让她心痒难耐的面容已经不多了,今日还生生的碰到了一位,老板娘现在就想让这姑娘试试她店里最新的那款胭脂。
可这二位明显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出来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
终究还是心痒难耐,老板娘携了她们铺子少见的那一款脂粉凑到华容舟身前“这位姑娘,我请你免费试一试我们店里的胭脂怎么样”
“啊”华容舟转过头来,有些惊讶。
走进一看,老板娘更是惊叹不已,瞧瞧这好姿容,皮肤白嫩的好似可以掐出水来,这眼生的也是极好的,水汪汪的,眼尾也微微的有些上挑,但这样的眼上了厚重的妆面也能压下去,还会显得贵气十足。
老板娘将手中的胭脂打开,嫣红一片,但仔细看去,上面还浮着浅薄的亮粉,闪着金色。
华容舟在上京的时候就爱去魏宁攸的玉容斋走走,一来二去,对这胭脂水粉也是颇为了解的。
这会儿只消一看就知道老板娘手中端着的胭脂已经非同一般,隔了空都能闻见馥郁的香气。
“姑娘,我来给你试试怎么样”
华容舟有些心动,只是要着外人给她上妆她有些不习惯,不自觉的偏头看着顾罹尘。
老板娘立刻心领神会,将手中的一小盘胭脂送到顾罹尘的手上,打趣道“姑娘好福气,不若姑娘旁边的公子来为你试试。”
这会让胭脂铺子的人有些多了,许是年关将至,出来置办胭脂水粉的姑娘家不在少数。
此刻看着顾罹尘这般高大俊朗的男子手里还拘束的捧着一方胭脂。
姑娘们有些好笑,可又是有些歆羡。
“舟舟,真的我来”
顾罹尘有些紧张,让他手持刀剑都是可以的,但是要为美人描面显然是有些难了,尤其是刚刚他看着华容舟水灵灵的模样,着实心热。
如临大敌,顾罹尘一鼓作气的打开了胭脂,修长的指节逼近嫣红色胭脂的时候陡然敦促开来。
顾罹尘皱了皱眉
该是用多少
往舟舟脸上哪个位置抹去
仔细看来,这胭脂怎的这么红
见他动作僵凝,华容舟忍不住闷笑一声,从顾罹尘手中接过胭脂盘子,素手折转,动作娴熟的对着铜镜在面上上着一层嫣红“术业有专攻”
华容舟专注于胭脂敷着面,老板娘在一旁是越看越是满意。
她可不是北渊普通的胭脂铺子老板,她的胭脂是直接供应到北渊皇宫去的。
前些日子她还接到了宫里一大笔单子,订不少的胭脂还有口脂,让要她七日后进宫为一位姑娘上及笄妆。
上什么样的妆,那姑娘模样怎样,老板娘到现在都一概不是,她原先还只是在心间期盼着,最好那姑娘底子好一些,这样她的妆面便是锦上添花。
现在看到铜镜前的女子,老板娘心间可是稀罕了,若是七日后宫里那位姑娘也是这般肤质、这般的容貌该是有多好。
看华容舟胭脂上了脸,老板娘又是动作极快的带来了画眉的石黛,檀口唇脂,撺掇不停“都试试都试试”
半刻钟后,这个脂粉铺子的客人都忍不住惊呼。
“这姑娘长的实在是太好了”
顾罹尘与有荣焉,看着身旁姿容妍丽的女子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予了她。
对着如此姝容,老板娘当即是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大腿骨言道“这位姑娘,以后你来我家铺子都不必花钱了”
华容舟还执着口脂的手微顿,哭笑不得“这哪里使得”
“难得有能用上这款胭脂的人出现,这盒胭脂便是算我送于姑娘的”
但是老板娘就是这般的坚持,华容舟只得受了这份好意。
但是她以后应当是不会再来的。
因为顾罹尘已经同她说了,年前他们就会离开北渊,去个无人知道的地方住居。
她素面朝天的进了脂粉铺子,那时还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等到出来了就带着艳丽的妆容,一小毡帽戴上,白色的兔毛顿时将华容舟凸显的唇红齿白,艳绝一时。
今日她出来一趟却是心里快活了好些,回了琉璃台的时候,外头的女使还在走来走去,忙个不停。
只是她身子疲倦了些,微微修整一番便是入睡,顾罹尘也没有再继续叨扰她。
这几日也不知顾罹尘再忙些什么,每夜很晚才能抽出时间来她这坐坐。
她迷迷糊糊有种感觉,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但她也听说边境正在动乱。
战事很快便是要起了吧
天色将晚,小六架着马车从镇上一路往村子里赶。
今日天色很好,雪后见暖阳。
小六是个唱曲的,在北渊他这样的身份被叫做是优伶,他嗓子好,平素为了护着这嗓子也是颇为用心,能不多说便是不多言。
唱了一下午的戏,小六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独来独往的他也没说话的必要。
只是他现在闲暇之时有了个习惯那便是不自意的就会摸到他右臂,在那儿臂肘他已经配了袖箭,此外他还将那日华容舟水缸中落下的一枚玉佩细心收了起来
玉佩上面还刻着字,只是这字他都不认识,绝非是他们北渊的字迹。
这两个物件都是那日那位叫华容舟的女子离开时落下的,不像是不小心丢在他的茅屋,倒是更像是为了感谢的他的救命之恩。
“华容舟”
“华容舟”
轻轻的将这几个字用着戏腔吟唱而出,小六借着自己的声音破开了萦绕在他周身的萧条和寂寞。
自打华容舟走了以后,他只觉心间失落落的,那位姑娘长得好看,眉眼都带着善意,尤其让他注意的是,华容舟那双眼他看起来颇为熟悉。
等到人都被县军带走了好几日,他才在对镜上妆的时候发现他为何为觉得熟悉了,他的桃花眼同的她万分相似
可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衣着虽说简单,但是也是在低调之处显着华贵。
而他不过是散养在北渊边境的一个小唱戏的,能遇到这么好看的姐姐已然是他花光了十年来积攒全部的好运气了。
婆婆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小六又是将胸间的玉佩往里头塞了塞,袖箭这冷兵器太过危险了,但是若是放在茅草屋子里,他又是不放心,便是在闲常时候都佩戴在臂腕之上。
晚间架着马儿拉着的车子从镇上回了村子,日头下沉,这天便是冷了下来,就连马儿都暴躁不已。
这马也是华容舟留下的,一共是两匹,还有一匹他养在家里,好在村子里什么不多,草料却是不少,他还能将将的将这两匹马儿给养了下来。
半路之中马儿却是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尥着蹶子往一旁的松林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