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母妃的冷清,华容瑨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华容琅先躬身告退,随即便是想带着自家的大哥离开。
“琅儿,你先留一下……”
华容琅脚步微蹴,松开了牵着大哥衣袖子的手。
华容瑨离开,屋子里能说话的现在就只剩下赵琦烟还有华容琅了。
但赵琦烟眼神丝毫都没有分给华容琅:“你父王今晚都是说了什么?”
“父王说新妹妹叫做‘舟舟’,大名‘华容舟’。”
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身白色长袍的华容琅顿首问道:“母妃是不打算回去了么?”
“你怎么都知道了……那这话是你要问的,还是你父王要你问的?”
“父王没多说这些,母妃是不是要同父王和离?”华容琅一提到“和离”这个词心间就是郁蹙,“母妃还给父王留了一份《放妻书》,我和大哥都看到了……”
和离不算是稀罕,但是他母妃都已经这般身份还想着和离,当真是稀奇极了。
产后的母妃面色疲乏,可是心情却是很不错的模样,整个人都是懒懒的躺在榻上。
赵琦烟咀嚼着他说的话,笑道:“离了也不是一件稀罕事。”
“若是离了,你和你大哥在平南王府也会过得好好的。”
“那母妃呢?母妃日后的日子该是怎么过?”
“我带着舟舟好好过了这辈子就可……”
“那母妃可想过我和大哥?我们该是怎么办?”不到十岁的华容琅手紧紧的攥着一袖子,生生的憋出了气声来。
华容琅自小到大都没有过这般的噎泣,那双像极了赵琦烟的琉璃目中都是泪水。
赵琦烟看着哭了的少年,朝他招了招手。
华容琅抽着身子的过来,现在的少年远没有上辈子来的清风朗月,他还会在母妃的身边哭泣落泪。
“蹲下……”
华容琅又是听话的蹲下了身子,赵琦烟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华容琅被这般的亲昵动作僵了身子,同时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琅儿……我同你父王回不去了,索性不若各自安好。而且母妃就是因为想过你们的以后的日子,才打算把你都留在王府……先享了王府的荫庇,再是谋求后路。”
“可是,我和大哥不想离了母妃……”
“那你是想跟了我?”
华容琅眼中露出几缕光来,却在他母妃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打击的暗淡了去。
“可我不希望你们跟了我。”
“母妃!”华容琅失语。
“跟了我你们还能得了什么,还不如先靠着你父王的。你们父王做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原谅,我以后同他和离以后便是要过我自己的日子,至于你还有你大哥同我的血脉是永远也割舍不断。若是琅儿你想,便是可以虽是来寻我。
有心之人,什么事情办不到?”
世道不会为难华容瑨以及华容琅,毕竟他们都是华穆江的嫡子,又是这般年纪,以后若是路子不歪的话,靠着平南王府的荫庇就能快活一辈子。
但是平南王府也不会这般显名一辈子,天家要对王府下手,她一介女子能做的便是在王府倒台之前快些抽身离开。
这两个孩子若是走了上辈子的路,那么华容瑨就会沿袭了平南王的爵位,而华容琅则会在春闱之中状元及第。
兄弟二人撑起了华家。
所以说上辈子什么他们都过得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舟舟了。
这辈子她便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用来弥补舟舟。
带着舟舟离了华穆江,但勿要将这一切都架在你们母妃我的身上了。
上一世就是生老五的时候莫名的死了个干净,这辈子老五也别生了。
突然之间想开了,赵琦烟心头陡然便是快活了起来。
她这辈子就是自私自利。
华容琅的身子还在颤抖,被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晚上很是醒耳。
叹了一口气,赵琦烟取了巾子递给华容琅:“擦了泪,男子汉哭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我还有事需要琅儿你去做。”
软绵绵的巾子拭去了泪水,华容琅还是维持着跪坐着的姿势。
华容琅眼中的泪汩汩不停,早在他母妃说出那番为他们打算的计划时不自意的落下了。
有心之人,什么办不到。
他的母妃和妹妹理他很近,这般的亲近,又是这般的信任的和他说着这般大事。
他心头鲜少勇气一股子冲动,板着一张脸严肃道:“母妃请说。”
赵琦烟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一笑,干脆利落的指挥了起来。
“去案机那处磨个墨。”
华容琅很是听话的起身照做,不久以后:“母妃,墨已经好了。”
“去再坐在那处写一份《放妻书》,等我日后留着给你父王。”
华容琅还在磨着墨的手一顿。
瞳目都放大了:“母妃这是让我来写么?”
写《放妻书》?
赵琦烟靠折背后松软的棉枕,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我现在不能下床写字,所以我来说你来写……”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纸张摩挲发出的声响,华容琅还是这一次写这种东西,提笔以后颇为不顺,甚至是期间还有一大滴墨汁滴落了下去,生生的污了一角。
磕磕绊绊的把《放妻书》写完,又是等晾干以后华容琅才是拿给他的母妃过目。
赵琦烟满意至极,眼下也是干脆装个睁眼瞎,不去批评上头氤氲的一小片字迹。
“这事你别同你大哥说,我还等着你父王那头的说法呢。”
华容琅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赵琦烟小心收了《放妻书》,又继续叮嘱道:“你父王若是问起我来,你就和你父王说母妃忧思难解,以泪洗面,身子不爽利,大夫来看了也说是忧思积郁,难以纾解。”
“母妃,这是为何?”
“你不必问,届时你父王问起就这般回答便是;若是没问,那你也不用主动去提。”
又是几句话把华容琅支走了,赵琦烟这才是沉沉的落下了身子。
她本该是知道的,华穆江不会那么简单的就和她和离。
说句让她自己都恶心的话,那便是华穆江对她这些年来的确是有真心的,否则也不会在上辈子她生了老五离世以后,伤心难过成那个样子。
但是这又如何?
她还是想快些走。
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还得利用华穆江对她的这颗真心来逼他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