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发出了一份录音，说小混混冲动砍人，是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里，有几张模糊的照片，好像是古德曼跟老院士在为另外一位病人治疗。
另外，还有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里的内容，是古德曼跟古南的对话。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给那个老东西做手术？”
“做什么手术？那个老东西的儿子就这种货色，就拖着吧，把他拖死给点钱就结束了。”
对话很短，的确是古德曼和古南的声音。
然而警局发出来的同时，立刻澄清：“这是一份经过后期处理的对方，技术含量很低，稍微懂点电脑技术的人都能看出来。”
的确，这份录音合成的技术含量低到刚入门的学徒都不耻。
可就是这样一个录音，害了古德曼整个职业生涯。
凭什么啊？
凭什么！
就算这个小混混没有文化，可老院士主动提出为你父亲免费治疗。在治疗期间，因为你父亲身体缘故，一再研究新的方案。不辞辛劳，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委屈。
你不过是凭着一段模糊不清的对话，就绝情到拿刀砍人，你的良心是被狗吃掉了吗？
即使有着这份录音，也依旧无法平息网友们的愤怒。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做了这么多善事的人，最后却要因为自己的善被惩罚。
以前是走在路上不敢扶老人，现在难道要变成即使是医生也不敢救病人吗？
多么荒诞。
如果做善事没有好报，甚至还要招致厄运。以后还有谁敢做善人？中华民族传承了这么多年的善道，就要因此要走向灭亡吗？
人心太可怕了。
网友们纷纷表示寒心后，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份突然出现的快递身上。
到底是谁，要给小混混寄这样一份快递，这是蓄意谋杀！
这样一个生平履历中过往奖项一页A4纸都写不下的医生，谋杀他就相当于谋杀国内整个医疗事业。
就连警局，也表示绝对不会姑息寄快递的这个人。
沈寰根本不知道他寄出的这个快递是什么内容，他只是按照陆羽灵要求的地址，付钱寄了出去。
当学生们看到热搜的时候，全班跟着一起骂的时候，他比所有人都义愤填膺。
他的家里人，也有当医生的。
看到这样的消息，比一般人感触更深。
“这种人一定要抓出来凌迟，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田杭前两天跟他还因为陆羽灵的事情有些矛盾，此时早就和好了。
他拍拍沈寰的肩膀：“别提了，这种事情真的不想看，越看越令人寒心。”
左珊珊哭得鼻子红红的：“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就好了，那我就能求神仙治好古医生的手，让他重新拿起手术刀。”
余白听到这个名字，莫名有些耳熟，她将注意力从密密麻麻的题库中抽离出来，问了一句：“古德曼医生？他怎么了？”
23班已经讨论了一个课间的热搜，没想到余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他们交谈的内容。
左珊珊说起来激动，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余白。
余白恍惚点点头，她昨晚遇到的那个人，似乎就是这位古德曼医生。
昨天她看到古德曼眉间黑气凝重，泛着血光，便断言他必定有一劫。可惜提醒了也没能避过去，实在遗憾。
左珊珊拿出手机，搜索给她看古德曼医生的生平简历，一连串的获奖记录看得左珊珊又是鼻尖一酸。
“他还是个红三代，家里那么有权有势，他那么努力，为的到底是什么啊？我真的不明白了，人就这么短短一生，经过努力，优秀到了古医生这个地步，最后还要因为一些荒谬的原因毁了一生，那努力还有什么用？”
余白原本不愿意暴露自己太多，她愿意治疗言随的奶奶，不过是为了那份恩情。
但看着左珊珊通红的眼眶，她突然觉得人生的意义，好像有了答案。
她可以去帮古德曼治一下手。
她有这个能力，她得到了世界的回馈。
虽然前世遭遇不幸，却阴差阳错比别人多活了几百年，又获得了新的生命。
她凭什么不能去帮助一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余白重生后，一直在想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好像没有意义。
活到她这样的，念书过目不忘。
金钱，是必然不可能缺的。
其他的，好像也不太需要。
人生没有了意义，除了报仇，好像就没有其他目标了。
而报仇，对于那些人，她实在提不起精神。
但看着左珊珊的泪目，她一瞬间想明白了。
她的人生，怎么可能没意义呢？
余白忽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左珊珊的脑袋：“别哭了，努力怎么会没用呢？你好好努力，古医生的手会恢复的。”
左珊珊知道余白是在安慰自己，也知道这种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她却依旧天真的抱着一丝希望：“要是古医生的手可以恢复，我就好好努力，我要考上重点大学。”
余白一脸认真的道：“那你写下来，签字画押。”
心情再不好，面对这样的余白，左珊珊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你说的这么认真，我都要觉得你能治好古医生了。”
余白冲她淡淡一笑，随即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认真写下
——宣誓
——假如古德曼医生手能够恢复如初，我左珊珊发誓，从今往后认真学习，不再荒废人生，立志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努力考上重点大学。如违此誓，永生不得吃火锅，否则长一脸青春痘。
——宣誓人：
——宣誓日期：
余白递给左珊珊，要她在下面签好自己的名字。左珊珊最爱火锅，一个礼拜吃不到就浑身没劲，吵吵囔囔的非要带着大家一起去吃。
而且她最怕长痘痘，之前脸上长了两颗痘痘，就天天照镜子一百次。哭着喊着说自己要毁容了，戴了一个礼拜的口罩。
23班同学本来激动愤慨的氛围被余白打破，看到她认真严肃的样子，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可他们完全能够理解余白的心情，他们也是这样的，希望古医生的手能够治愈，希望他能重新握起手术刀。
田杭道：“那我也来签一个，我就不说重点大学了，我考个大学就心满意足了。”
何含芮小心翼翼看了眼余白的那张纸，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开口：“那，我也签吧。”
“我也来。”
“我也。”
……
23班同学难得齐心协力，在学习这件事上，突然鼓足了勇气。如果，他们说的是如果，万一，万分之一的希望。
古医生的手能够恢复，他们也会努力实现自己的诺言。愿意签这个宣誓书，也不过是为了替古德曼医生这样的英雄积善行德。
就连纪小雨几个跟余白关系不好，犹犹豫豫后，最终也签下了宣誓书。
纪小雨签完哼了一声：“这次我就签了，如果古医生的手真的能治好，余白你可要小心点，成绩不要被我超过了。”
余白嘴角扬起一个浅笑：“拭目以待。”
其实，这群学生真的很可爱，难道不是吗？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坏人，可多的是纪小雨这样的人。
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说不上好，却也不够坏的彻底。
小事情上斤斤计较，大是大非面前却能行端坐正。
余白收好了大家的宣誓书，她想着，等古德曼的手好了之后，这些学生大概要哭天抢地后悔今天冲动许下的诺言了。
但没关系，她会看着他们的。
发过的誓，怎么能反悔呢？
而另一个教室里，特尖班的学生也在讨论同一件事情。
曹梦琪义愤填膺：“到底是谁寄的那份快递？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我已经让我爸爸帮忙找了，等找出来了，我一定不放过他！”
李晴晴正义感更强：“我恨不得把寄快递的跟那个小混混切成肉泥，剁碎喂猪！”
曹梦琪啐了一声：“猪都嫌弃！”
陆羽灵耳边是同学们激烈的讨论声，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怎么会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呢？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民愤呢？
虽然快递不是她寄的，可……应该会被找到吧？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她怎么能这么蠢，她应该想好更完善的方案再实施的，她怎么能这么冲动呢？
在所有人都哀痛古医生手再也不能握手术刀的时候，陆羽灵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她只是担心，万一被发现。
万一被发现，她就完蛋了。
陆羽灵脸色苍白，大家都在祈祷奇迹出现的时候，她在祈祷，祈祷没有人会发现。
即使被发现，也跟她没关系。快递是沈寰寄的，是沈寰害的古德曼，跟她没关系。
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群人。
俗话说，他们是没有良心的人。而在心理学上，他们这种人，被称为无良症患者。
陆羽灵恰恰是这样的人，天生的。
在医院的病房中，古德曼堪堪醒来，得知自己的手再也握不了手术刀。
他没有流泪，情绪是麻木的。
他的亲人强忍着眼泪，安慰他没事的。不能握手术刀，可以做科研。
即使上不了前线，也能在后方研究，依旧可以对医疗事业做出贡献。
古德曼浑浑噩噩的点头，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病房里的水果刀。
脑海中响起了余白的声音：“你今晚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