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道三千目光一凌,快速冲出屋,一剑扫平野草,看到只夹花色野兔。
只是只兔子而已?
道三千一把揪起兔耳,左右环顾许久,确定没其他,才重新进屋。不过他也留着个心眼,不再提及具体办法。
杨荐与他告别后,他本想一剑宰了兔子继续去巡山,想了想,决定提着兔子一起去巡山。
他刚离开,草丛又是一阵摇晃,一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矮子中年人哆哆嗦嗦从草丛里爬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等闲殿中灯火通明,风长安绕回房间关紧门窗,将锁了女鬼的树叶置于桌面。
长明灯光线柔和的在这片青绿的树叶上打出反光,树叶上逐渐浮现个放小数倍的女鬼脸。
女鬼面孔本就狰狞,在树叶上,整张脸都犹如泼了层绿染料,更加骇人。
风长安道:“你是怎么进宗的?”
女鬼和少年对视,少年眸子寒冷,带着刀子,要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病秧子居然是空怀,如果提前知道,借她百个胆子也不敢。
识时务者为俊杰,女鬼道:“被人放进五刑塔带进来的。”
“此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是跟人在槐花村接头的,带我的是一个老头,老头把我转交给那人的。”
“除你之外,参与的还有谁?其他两队也是跟你一起的?”
女鬼眯起绿色竖瞳,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道:“不是,我只是跟那两个兄妹一起的,你也看到了,当时就被云子皈那个罗刹打得魂飞魄散了。
浮屠尸和那个老道,我都不认识。”
风长安闻言,神色不明的押了口茶,缓缓道:“这是个亏本买卖啊,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刻意顿了下,“连目标人物都搞不清。”
他当时自然也听到了那几声惊呼一一白衣罗刹云子皈!怎么会是他!
以及那句:云子皈,你灭我秦家,不得好死!
如此看来,那两个秦家的纸扎人压根不是来复仇的,而是另有目的,甚至执行任务前,对手背景这类的都不清楚。
完全是来搅混水的。
不错,就是搅混水的,这混水中有条鱼。
女鬼露出鄙夷的神色:“那两个蠢货自然是不知道任务对象的,他们的作用也只至于死亡而已。
我从老头那里知道此次目标人物就是云子皈,至于你们,不过是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按照原计划,利用引魂香将你引到布置了陷阱的地方,而我早早拿下哪个小姑娘。
那两个蠢货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计划的牺牲品,一直以为自己给了钱,就会有人帮自己夺舍,可以成为清韵宗亲传弟子。
呵,傻子。
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此完美的计划,怎么也不可能失败。”
风长安静静听完,道:“你们称云子皈为白衣罗刹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起先这个称号是从玄武洲那边传过来的,我是玄武洲的人,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青龙洲也兴起了这个称号……”
了解了详细情况,风长安洗漱完毕,打算休息一两个时辰,明早照常上课时,道三千上门送了只兔子。
道三千:“还没睡?这个给你。”
“大师兄,我……”
话没说完,道三千已经离开了,完全不知道道三千送只兔子做什么的风长安关门回房,坐床上跟兔子大眼瞪小眼。
这兔子应该是人养惯了,一点也不怕人,反而蹭着上前。
风长安推开,它又蹭上来,推开,又蹭上来。
忍无可忍,风长安提着兔耳,丢床底。
道三千那么一个严谨的人,居然养什么兔子,还说送人就送人,要不是怕道三千反悔,会要回去,早把这腻人的兔子做成红烧兔头了。
兔子被丢床底,花球一样滚了几圈,稳住身体后,并不气馁的蹦出床底,瞅准风长安在床上的位置,后脚用力瞪地,两只前脚前后错开着落在风长安头上。
风长安:“……”欺人太甚!
狠狠拉下兔子,往被子里按。
兔子挣扎两下,不动了。
这就……死了?
风长安大感不妙,伸手戳了戳兔子头,兔子诈尸一般一蹦而起,跳到他伸手戳自己的手臂上挂着。
风长安:“……”这年头,兔子也成精了,还会装死。
感觉自己手臂上挂了十几斤肉,风长安面无表情的提起兔子,赤脚走到书架边。
书架下有个抽屉,里面有些扎竹简的麻绳。
风长安抽了两根麻绳,结结实实的把兔子绑了起来,拴桌脚旁。
东方破晓,风长安起身收拾完毕,抱着课本,径直去百鹤学堂。
经过昨晚一番折腾,他根本起不来床,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爬起,出门就撞上明致远。
明致远是内门弟子,两人不在一个舍间上课,风长安在甲舍间,明致远在乙舍间。
“听说无止师兄昨晚见鬼了,可是真的?”明致远行礼,隔了几步,问道。
风长安看这距离就知道对方上次被他扇怕了,特意站远点,叫他扇不着。
“关你什么事?”风长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走廊很宽,即使十人并排走也是绰绰有余的,不愿跟他浪费时间,绕开他而行。
明致远道:“我这是关心……”
话音未落,置于袖中的树叶颤抖了两下,女鬼阴森森的话飘到风长安耳畔,“你不是问我带我入宗的接线人是谁吗?就在你身边呢。”
风长安脚步顿住,冷冷看向明致远,在心里道:“骗我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明致远被他锐利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不由退后两步:“无止师兄这是怎么了?”
女鬼道:“你说过,只要我指出那人就放条生路,我不会那么不识趣,自讨苦吃。”
“书舟师弟昨晚去哪里了?”风长安缓缓扬起个冷漠的笑容,目光如炬,直勾勾看着明致远,“看起来,很是精神呢。”
明致远不悦的压下翘起的唇线:“无止师兄这话阴阳怪气……”
“铛!”话没说完,铃声敲响,早课时间到了。
两人各自跑向舍间,不再多言。
“醒醒。”云诩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昏昏沉沉醒来,瞧见南泽那张脸。
勉强使自己清醒些,云诩刚要撑起身行礼,南泽按住他肩膀,道:“不必了。”
目光扫了他全身上下一圈,又道:“这次居然知道上药包扎了,孺子可教也。”
云诩在他们师兄弟眼中就是个怪胎,人狠怕痛,除非伤得重,否则打死也不包扎,要上药,更是要他命。
嗯?
云诩正欲疑惑的嗯出声,眼前却快速闪过一张清逸俊美的脸,他傻傻低头,果然见伤口都被清理过,严重的两处也用纱布细细的包扎好了。
他肯定这不是自己包扎的,他没有梦游的习惯。
而且当时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只包扎了肩胛骨一处,还是胡乱包的,不会这般整齐。
温软的触感似乎在唇上蔓延开来,昨晚那一眼缓缓在他脑海里变清晰,他张了张唇,口腔里蔓延起一股苦味。
苦的,很苦,还夹杂着淡淡清香,是雪莲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