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水声绵延,滴滴答答,不绝于耳。叶桦靠坐在墙角,听着水声,想象着地面的水流沿着石缝滴入陷在地里石块的画面。
画面有些迷糊,或者说,越来越难以想象。
手上铁链轻响,把叶桦从幻想中惊醒,他低头狠咬手背,努力咽下喉间的哽咽。
就在这时,逼仄的铁窗外响起乌鸦叫声。
叶桦一惊,猛地朝铁窗看去,只见铁窗外抛进一个磨损严重的金手镯。
看到金手镯的刹那,叶桦变了脸色,他拖着脚上玄铁球,踉踉跄跄跑到栏杆前,抓住手上铁链,使劲敲栏杆,发出哐哐铛铛的声音。
黑暗中,无数囚犯被惊醒,爬起大声怒骂,“你他娘的半夜干什么?!敲敲敲,敲你个娘个比,给老子安静点!”
怒骂中,隔壁并未有所回应。
叶桦手指颤巍巍的握紧,停止敲击,脸色惨白的倒退几步,看向那只金镯子。
金镯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亮眼。
耳边响起沙哑如齿锯般的声音:“要想她活命,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可不能保证……”
话音未落,金手镯断成两半,隔壁传来女子痛彻心扉的惨叫。
“姐!”叶桦赶紧跑到栏杆前,想把头从栏杆里伸出去,看隔壁女子的情况,但栏杆间距太小,根本行不通。
狠狠一砸栏杆,叶桦咬牙切齿道:“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那声音回到:“别激动,请你帮个小忙。你知道空怀长老吧?”
空怀长老?叶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以剑入道,最崇拜的人就是空怀长老,做梦也想成为第二个空怀长老。
叶桦想到这里,自嘲一声,他怎么可能成为第二个空怀长老,做什么梦呢!
叶桦语气阴沉道:“自然知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呵,反正也是要做的,委婉和直接没有区别。”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活得清醒。”那声音桀桀笑了两声,笑完,一个白色纸团从窗外抛了进来。
“处决当天,把这张纸上的东西当众念出来,就说是你自己发现的,记得声音大点。”
叶桦助纣为虐,以犯大罪,按照宗规,七日后,将当众处决。
就这么简单?
叶桦捡起白色纸团,展开一看,脸色大变:“这不可能……”修仙者不比普通人,五识就算在夜里也能勉强看清东西,只是模糊一点而已。
“没什么不可能。”
叶桦:“这不可能……空怀长老怎么可能还活着,他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而且,他不会这样做,他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
叶桦死死盯着炉鼎二字:“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我……”
我从小就把空怀长老目标,什么都要跟当年的空怀长老一较高下,你现在告诉我,他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我怎么敢相信?!
“如果不是,为什么云子皈会在短短二十年修为大幅度提升,坐上核心长老的位置?”那声音嗤笑道。
对呀!
如果不是被人当做炉鼎,云子皈又是怎么从一个弟子一跃成为核心长老的?
空怀长老可是个出窍强者,若是他真将子皈长老当成……炉鼎,那子皈长老短时间修为提高的这么快,也丝毫不奇怪。
毕竟……毕竟……与出窍强者双修,就是个废材,也能有所精进。
当然,以上说双修是好听的,不好听的,就应该说是……采、补。
叶桦脸色更加苍白,在亲人和敬仰双重打压下,大口大口的喘气,有些呼吸不过来。
“选择权在你手上,做不做就看你的了。”说完这句话,那声音忽然绷紧,像是被发现的恶犬,最后狂吠了两声,“处决当天,记住了。”
声音消失的刹那,叶桦手上的白纸也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牢房门口出现一个少年。
少年身穿亲传弟子服饰,天青色滚边剑袖服帖在手臂上,他皱着眉,隔着栏杆,瞥了眼牢房里那扇逼仄的窗户。
他刚才感觉到那里有团不正常的波动,但这波动散得太快,让人难以捕捉。
少年沉思片刻,看向牢房的叶桦。
叶桦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下回过神,好半天才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他僵硬着身体,慢慢回头看向少年。
看到少年的瞬间,叶桦呼吸急促起来,他似乎想问什么,但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喉咙,问不出来。
“无止……师兄?”
风长安是个行动派,怕出事,为避免夜长梦多,在产生危机感时,就化作少年模样,急匆匆来水牢见叶桦。
见叶桦安然无恙,风长安心中安稳了些,冲他点点头,笑道:“尚客师弟。”
叶桦直勾勾盯着风长安,没有回答,也不问风长安半夜来看他的目的。
两人对视良久,风长安轻咳一声,打破凝固的气氛,道:“尚客师弟,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放走千手观音?是和上次登云台比试有关?”
叶桦回神,挥了挥手,颓唐的坐到角落里。
“可是明致远?”风长安又道。
叶桦抿紧唇,就在风长安以为他不会作答时,开口道:“上次登云台确实是明致远指使我干的,他想要我毁了你灵根,让你被赶出清韵宗,成为凡人。
还记得你入宗时,扇了他一巴掌,他记仇到现在。”
风长安早知是明致远,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这种小打小闹,不足为患,他看重的是千手观音这事。
“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风长安指了指隔壁牢房里蜷在一起的女子。
听到这句话,叶桦眼睛一亮,他快速扒在栏杆上,神色激动,“她怎么样?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