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若不是江禾躲避及时,恐怕也没有两人如今对谈的机会了。
见江禾沉默着不说话,李染起身,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趴在案桌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歪头看向江禾。
浑不在意江禾僵硬的身体,李染笑着说:“你真决定听温齐光的话回云都去?”
“那家伙可没什么好心。在他心里你就是一把最好用的刀罢了。”
“没有主人会在意自己的刀会不会折,不过是换一把的问题。“
“你在他身边只会被利用到死哦。”
随即又把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对江禾说:“不如到我身边来,我定会护你安生,享无限荣光,如何?小姐姐?“
江禾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和李染战场相斗数年,彼此都对对方有一定了解,就像此刻,李染明白了江禾的拒绝,江禾明白李染并非出于真心说出这番话。
江禾想:李染心里很清楚,两人如今能如此和谐的坐在一起说话,绝不是因为双方还有任何情谊在,仅仅是强大的实力面前,弱小的一方不得不妥协的结果。
更何况是让江禾站在李染那边呢?
李染无奈的叹息:“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说完,他从袖口掏出两只酒杯,刚刚放在桌上摆好,已经有浓郁的酒香传出,晶莹剔透的酒液凭空满溢酒杯。
“我只能为你送上一杯践行酒,祝你此行顺利。”说的很是情真意切。
江禾看了一眼李染,默不作声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这人的动作,李染也端起酒杯饮尽,在江禾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丝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闪过。
回云都的路途遥远,江禾带伤赶路,伤情反复,竟是直到到了云都都没有彻底康复。
不过刚刚进了云都,迎着百姓的欢呼和掌声,将士们尚且没有来的及高兴几时,前方就遇见长孙逝容的车架。
江禾和长孙逝容向来不和,朝堂之上,一人为文官之首,一人为武将领袖,长孙逝容总要和江禾唱反调。
江禾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
宰相在朝中势大,因着两人不和江禾到手的军饷都被人暗
地克扣许多,江禾有的时候都怀疑是这人放任的结果。
他总是想逼着她对他服软。
长孙逝容最看不惯江禾对温齐光的忠心耿耿。自从两人决裂,每次都要恶意嘲讽,这次来,自然也是如此。
江禾和本名温齐光的重兮君上曾经并不是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样子。
她初入军营,不过刚刚做出一点实事便被嫉妒的人揪着女性身份说事,最后闹到了重兮君上的面前。
那时是他因着赏识保下了她,此后她抵外敌,他肃清内政,两人彼此对对方来说都是可以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的存在,重兮君上和她如同至交好友一般互称姓名,江禾往来宫中畅通无阻。
有时长孙逝容在宫中遇见,甚至还会嘲讽她:“某人巴巴的贴过去,却不知道人家心里是如何想的。”
江禾那时还不知道长孙逝容话中含义,直到她终于发现随着她日渐势大重兮君上在暗中收拢权力,一次甚至因为他故意的反对和拖延,导致一队士兵枉死。
两人终于再掩饰不下去,大吵了起来,从那之后,江禾曾经的优待都被收回,朝中众人逐渐察觉,他们惯来迎高踩低,江禾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境况下,一次回云都汇报完军情,江禾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难得的没有尽快离开宫中,在花园的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书房的方向整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
然后她遇见了那个人。
面容冷峻的男子不知道在这棵树下远远的注视着女子多少日子,看着她挣扎在对重兮的情感之中,看着她一次次拼尽一切护尚国百姓安宁。
起初只是出于好奇,偌大尚国,鲜少有如此赤子之心之人,大多数人都身处利益的漩涡,人和人之间的权力阴谋让他一日比一日感到厌倦,独她不一样。
那人向来坚毅果敢,那双眼睛里总是燃烧着火焰闪耀着希望,整个人都都充满了与这死气沉沉的国家不一样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