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静静地等李纯将流浪汉绑在树上，然后打开了手电，径自朝流浪汉走去。
手电的强光下，出现了灰白而又浑浊的眼球，布满青色-状血管的惨白皮肤，以及身暗红血迹和细碎肉块，散发出阵阵浓烈腥臭味，令人作呕。
“嗬——”流浪汉的表情几乎不像个人类，仍张着大嘴，试图啃咬周围的活人，兀自疯狂挣扎着。
队友们面色各异。
这幕冲击太大，季雨时却眼也不眨地看着，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
只听李纯小声说：“我都和你们说了这里的空气很臭了。”
宋晴岚眉头深锁，观察了流浪汉会儿才开口道：“先把人暂时留在附近，自然会有人发现他再报警。出去的时候注意周边环境，提高警惕，可能会途经凶案现场。”
众人走出了树林。
途，他们在主干道发现了半具被啃咬过的尸体，流浪汉身上的肉块和血迹似乎都有了解释。
处于城市央最繁华的地段，清晨五点的公园里却杳无人烟，除了随风飘扬无人清理的垃圾和偶然在路面遇到的暗红色血痕，众人没有看到个活人。公园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也不见烟火，城市死寂片。
诡秘的氛围里，公园阴森无比，众人列队而行。
“宋队，十点钟方向，公园管理处。”
像是担心惊扰了什么样，季雨时压着声音，忽然这样提醒道。
这路季雨时都很沉默，宋晴岚随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季雨时刚想补句“里面好像有灯光”，宋晴岚便偏了偏头：“分头前进，先去看看。”
队友们领命四散开来。
主干道上就剩季雨时和宋晴岚两人。
阵清晨的风吹过，宋晴岚的额发垂落少许，平日里精明桀骜的黑眸微微眯起。
季雨时有些紧张，那种既视感愈发强烈，难道宋晴岚也……
他希望是那样。
可宋晴岚只单刀直入地问：“季顾问，你最多次性见过多少死人？”
季雨时：“……”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如同梦魇来袭，被魔障般的兜在其，沉重得不可自拔。
但，却并不是因为宋晴岚问了这个问题。
季雨时面上平静，无人知道他的手心里已经泛起了股冷汗，他听见自己回答：“132个。”
宋晴岚似乎在等着他继续。
于是他补充道：“1984年，幌子山化工厂爆炸案，邻近的村落被波及了，共有132个人当场死亡。”
宋晴岚大概能猜测，作为名执行过b级任务、评级二星的记录者，季雨时应该是见过大场面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结合季雨时刚才的表现，宋晴岚评价道：“你的心理素质不错。”
什么？
季雨时不解，以貌取人的宋队长为什么开始鼓励他了？
这难道是新人待遇？
宋晴岚抬头朝四周死寂的高楼看了看，然后说：“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死亡人数可能会见到你所见过的数倍，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
季雨时问：“宋队，任务时，每个新人你都会特地谈话？”
宋晴岚并无需要客套的意思：“不是。”
原来是针对“花瓶”特地打的预防针。
季雨时：“……我知道了。”
宋晴岚走后。
季雨时在原地待了几秒，想等待身上的恶寒散去。
可是，他的耳边依然传来了无数杂音，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时间难以平息。
“囝囝，你要清醒过来……你要加油，不要被它拽着走。”
“咱们不想了！咱们不想了！囝囝，你看这里，这里的东西都是新的，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你看看！”
“季雨时，这次图像考试和心理测验，都不及格。尤其是你的心理测验，分数低得可怕，表现次差过次！”
“季雨时！你振作起来！你必须学会分解大脑的超载！否则你离疯狂不远了！”
“囝囝，你要分清楚现实和记忆的区别，重叠记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
公园管理处。
季雨时最后个到达。
汤乐正在报告：“宋队！洗手间里发现了尸体！”
宋晴岚手找到了个关机的通讯器，正在摆弄，闻言便将它放下，前去洗手间查看。
他们将尸体翻了个面，阵阵腐烂的恶臭，宋晴岚用军刀拨开了尸体紧闭的眼皮——这具尸体的体征变化与他们在树林里碰到的流浪汉模样。众人七嘴舌地开始了讨论，没人留意到季雨时在只门口看了看，就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管理员办公室里的布置在眼前晃动，季雨时无视了凌乱片的桌面，略过钥匙、报纸、登记簿等，目光径直落在那个黑屏的通讯器上。
像是得到某种指引，季雨时打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了通讯器充电口。
关机的通讯器被打开了。
季雨时只略微翻看了两分钟，就猛地将它放下！
他目光迅速扫过办公室，在角落里找到了箱矿泉水。
“怎么了？”
宋晴岚与队友们回到办公室，正巧撞见这幕。
季雨时手持瓶矿泉水，脸色苍白，漆黑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片阴影，整个人正难以察觉地轻微颤抖着，仿佛正强忍不适。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如同具经不得磨难的瓷器，只要轻轻碰，就要碎了。
当着众人的面，季雨时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地将矿泉水递给宋晴岚，眼神澄澈：“宋队，能帮帮忙吗？”
他好像承认了自己的脆弱。
而花瓶是需要被呵护的。
众人：“……”
卧槽。
上个在宋晴岚面前这样的同性坟头恐怕都长草了。
连个瓶盖都拧不开，这是什么男人！
谁料，宋晴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两秒，似乎对这种行为饶有兴趣。
季雨时动不动，伸着手连姿势都没变。
或者是将其解读为故意的挑衅，又或者是临行前汪局的交待起了作用，总之宋晴岚还是接过来拧开了瓶盖再递了回去。
“见过那么多死人，没见过腐尸？”宋晴岚这样对他说了句，然后对众人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季雨时轻轻喝了口水，将口的药片咽了下去。
“管理员应该死去还没多久。”季雨时清冷的嗓音很是平静，“我在抽屉里找到了他通讯器的充电口，还发现了段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