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忠白了她一眼,骂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他只是来送礼啊?”
刘氏不乐意了:“东西都摆在这儿呢,不是送礼是什么,以后他们得住在村里,讨好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送礼是送礼,也是敲打。”苏文忠叹了口气,敲了一下自己的烟杆儿。
瞧瞧孩子的话说得多好,又是知县蔡大人又是丁管家的,可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苏典吏虽然不在了,但人脉还在。
这些腊肉一送,那些以为他们家孤儿寡母好欺负,想要过去踩两脚的就得掂量掂量,毕竟不是谁死了,县太爷都能记得给你家送一车东西的。
苏凤章和弟弟两个走了一早上,才算把礼物全部送完了,收到礼物的村人自然喜上眉梢,对他们俩的态度也十分和善。
往回走的时候,苏凤章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们家正在守孝的事情,知县大人不可能不知道,丁管家办事情面面俱到,也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
那么他送来的礼物之中有大量的腊肉咸鱼,是不是故意为之呢?
毕竟这些东西,苏家最大的可能就是送人,这一送人,东西哪来的自然也瞒不住。
莫非这位知县蔡大人这般的细心,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了他对苏家的庇护?
不过这一切都是苏凤章自己的猜测,他总不可能去问蔡大人事情真相的。
在苏凤章看不到的地方,丁管家回到县衙,第一时间就面见蔡大人禀告了此事。
他说得事无巨细,从头至尾竟是丁点都没露。
蔡大人抚着自己的山羊须,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办事,我从来都是放心的。”
不知道想起何事,蔡大人叹了口气,露出几分忧思:“早知如此,当初或许不该让苏典吏去担了责任,最后反倒是害了他性命。”
丁管家连忙说道:“此事也是阴差阳错,哪有人能想到那陈家这般无情,上赶着落进下石,偏偏苏家大公子又……这一切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不然过上一年,苏典吏还能回来。”
“陈家,哼。”蔡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冷笑道,“他们还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儿,哪能想不过是个采办,这陈家小姐送过去,还不知道能活得几日。”
丁管家也道:“多少人为了荣华富贵,连礼义廉耻儿女性命都不顾了,到底是商户出生。”
“这陈家迟早自食其果,倒是省得大人您操心。”
蔡大人对陈家是千万分看不上的,心中暗道当初苏典吏这眼光真的不行,商户出生倒也罢了,这般的见识浅,更可恨的是半点情谊都不讲,忒恶心人。
蔡知县又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逝者已逝,苏家以后怕是无人。”
丁管家善解人意,又说道:“大人,此事倒是未必,旁的不说,今日我见那苏家二公子言之有物,办事妥帖,倒是有几分本事。”
“哦,真的?”蔡大人回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苏凤章的影子,“以前倒是不曾听苏典吏提过,只知道他家大公子考了秀才。”
“小人看得真真切切,那二公子还说铭记大人恩德,只可惜不能上门叩谢。”丁管家道。
蔡大人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也算他有心,若是如此的话,苏家好歹不会没落,将来这小子若要科考,本官也能扶持一二。”
丁管家一听便知道,这是蔡大人对苏典吏心中有愧,有心想要庇护苏家二公子了,虽说不知道那位二公子会不会走科举这条路,此事他先记在了心中。
蔡大人派丁管家出城祭拜的事情并未瞒着其他人,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底下的官吏上门祭拜过的,自然安心,没去过的却是扼腕,原以为苏典吏是被厌弃了,谁能想到蔡大人还记挂着他,如此,他们少不得也得派人走一趟,表示一下。
官吏还好,陈家听说了消息却大皱眉头。
陈老爷更是惊的摔了茶杯,心中懊悔不已,若是因此得罪了知县大人的话得不偿失。
早知道就算苏家不收,也该把那五十两纹银强行留下。
原本他还想着找机会收拾这苏二一顿,如今倒是收了心思,不但不敢伸手,反倒是怕这位知县蔡大人找他们的麻烦。
等到第二天,他忙不迭的带上女儿往青州府走,生怕夜长梦多再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