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却追问道“老爷,这穆围偷盗林长青的名诗,狠毒将他杀害,之后反倒是恶人先告状,先是污蔑苏凤章偷走了那首诗,后来又要诬陷他杀人,这难道是假的不成”
蔡大人一听,惊讶说道“此事是真的,你如何知道你不是一向对官府的事情不感兴趣吗”
蔡夫人却咬牙切齿的骂道“世间竟有这般狠毒无耻之人,哼,幸亏望春园将这出戏唱了出来,不然岂不是让他骗了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蔡大人觉得莫名奇妙,等他看到了岁花吟才总算是明白过来。
蔡大人一开始是有些不悦的,毕竟生员在县学被杀,杀害他的还是另一个生员,此事对于湖山县而言其实是丑闻,蔡大人恨不得此事从未发生过。
但这话本就像是有魔力似的,他忍着不悦从头至尾的看完了,看完之后深深叹了口气,暗道这话本写得着实不错,这苏凤章不但聪明,还颇有几分手段。
当然,蔡大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高兴起来,是因为话本里头的县太爷英明神武,明镜高悬,为民做主,而是单纯的为苏凤章解决了一个隐藏的烦而高兴。
在岁花吟传遍整个湖山县的时候,之前的谣言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那个谣言首先是从县学开始的,但如今哪个生员回家提起苏凤章。
他的姐姐妹妹亲娘嫂子甚至是父亲哥哥都会问一句,“是不是那个被人陷害偷诗杀人,最后在公堂上与人对峙,才让真相大白的苏凤章”
其实在岁花吟中,苏凤章和林长青的名字都是假名,与真人毫无干系,只有穆围的角色依旧姓穆,但谁让湖山县就那么大,很快就被挖出来了。
舆论的威力是巨大的,之前还有人私底下怀疑苏凤章,如今看了听了被人影响了,反倒是开始嘀咕起来,觉得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甚至之前信誓旦旦的几个人也闭口不言了,还有人亲自去跟苏凤章道歉,说“我不该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怀疑苏兄的品行,事实真相刘兄早就告诉大家了,偏偏我们还听信谣言。”
刘雄听了都奇怪,私底下问道“真的是奇了怪了,之前我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也不信,如今倒好,听了几场戏就深信不疑,这人脑子到底怎么了”
苏凤章笑了笑没说话,这其实不难解释,人都有群体效应,当群体都是一个思维,周围人都是一个思维的时候,与之相反的理念才是不被理解的。
这在历史进步中屡见不鲜,而苏凤章利用的就是这种舆论趋势。
辟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正确的观念深入人心,一旦达成这个目标,即使那些谣言再厉害,也不得不烟消云散。
只是他也没想到岁花吟会这般受欢迎,以至于传播的速度大大超过他的预料,让他觉得为难的是,随着这场戏传播的越来越广,竟是有人找到了林长青的墓地开始祭拜。
苏凤章不知道的是,他写话本原本只是为了辟谣,谁料到这话本传播的越来越广,以至于千古留名,成为了经久不衰的一本作品。
在许多许多年后,文学家们普遍认为岁花吟是真人改编的话本,而写出其中最为经典诗句的林长青,更是被人感叹英年早逝。
但此事比苏凤章更加为难的,绝对是穆家族人。
从当初穆家做出丢弃尸体,不肯接林长青回乡安葬的事情,便能知道此地的风气。
穆族长最出息的儿子身处狱中,秋后就要处斩,他对林长青恨之入骨,痛恨当年自己不够狠心,没能阻止林长青走出这个村子。
要说他第二恨的,肯定就是苏凤章了,若不是他能言善辩,竟然摆脱了嫌疑,怎么会让穆围暴露,要他说,苏凤章就应该背上这个黑锅,乖乖的去死才好。
所以在离开湖山县之后,穆族长忍不住做了一些小动作,他是拿苏凤章没办法,却能暗地里毁了他的名声,看他将来能走多远,他儿子不能当官,别人也是休想。
但穆族长没料到的是,苏凤章没有倒霉,霉运却在穆家村头上挥之不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村子看他们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这是不应该的,穆家村是十里八乡最富裕的一个村子,向来都是被人羡慕的。
终有一日,一个族人上门之后,穆族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手指哆嗦的翻开话本,穆族长连声骂道“假的,都是假的他这是血口喷人,我要去县衙告官,告他一个污蔑之罪。”
来人却不信这话,提醒道“老叔,得了吧,他又没有指名道姓的,你能告的赢”
“再说了,阿围那事儿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底细他可不就是为了偷走林长青的一首诗就杀人吗,不是我说,这事儿他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老叔,当年林长青他娘是怎么死的,您心中也是有数,何必再去为难他”
“哎,原本好好的苗子,现在全毁了,这阿围也是过了,抢就抢,何必杀人,现在让全村都跟着一起抬不起头来,当年就不该”
“滚滚滚”不等他说完,穆族长抓起扫帚将他赶了出去。
那人是走了,穆族长又翻开那本书,等看到其中知县大人大骂穆围老夫教子无方,枉为人表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穆家村发生震动,穆家族人闹哄哄的要换族长的事情,远在湖山县的苏凤章一无所知,他更加不会知道,当年林长青的母亲之死,背后也有着千万个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