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化妆台上玩手机游戏,偶尔一抬头,便能透过面前的化妆镜看见后面沙发上的人。这场景挺怪异的,起码今天之前她没想过居然会和祁湛在同一个空间这么“安静和平”的相处。
但很快,坐在沙发上的人便觉察到她的目光。他抬眸,面无表情的看——不,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
阮璃翻了个白眼。
厌恶什么?他以为她很愿意待在这里吗?
说到底,今天这茬还不是姓舒的搞出来的。她很聪明,关键时刻没有真的掀开帘子。
阮璃这会已经把全部事情想明白了,他们今天如果不躲,众目睽睽被撞见,就算之后解释,有心人也会想歪,事后推动一把阮璃就会背上丑闻。
如果他们躲了,那更好,离开后直接锁门。孤男寡女,男导师和女学员,等工作人员来开锁?呵呵,那么情况远比之前严重数倍,搞不好她会直接被退赛。
而她看祁湛的表情,估计以为门被锁也是她一起搞得鬼,一口锅扣得她死死的。
她十四岁那年,舒美瑜拖家带口登堂入室,起初的日子她一直都在闹,仇视、鄙夷、找茬,毫无章法的折腾。
而舒馨心呢,她隐忍、大气,每次就算被骂被刁难也只是用无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包容她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
她越是闹,就越衬托出舒馨心的懂事。
哪怕她去找阮东升告状,他也总是叹息着希望她能与舒馨心和平相处——毕竟前十几年他一直对她疏于照顾,可她却依旧这么懂事大气。
他希望她能收敛骄纵的个性,学一学舒馨心的懂事。
有一阵子,她不知道是不是被舒馨心的圣母光环笼罩过甚,甚至真的以为对方就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差点被“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母亲的确犯了很大的错,但我们两个血脉相连,我是无辜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种话给洗脑——如果不是偶然一次机会,她听见那对母女对话的话。
那次,她没有向阮东升告状,而是照着他说的,开始学习舒馨心的“懂事”,并且青出于蓝。
可斗智斗勇多年,舒馨心到底也进步了不少。
今天这件事,唯一的出路是:她躲起来,他先离开。
就算他被人看到,事后舒馨心又在更衣室找到她,但她单独一人,装累装找个角落睡觉不就行了。虽然背后难免被议论,但大家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单独在一起,这事就算不上严重。
她真不明白,祁湛当时为什么不走,反而要躲进来?
该不会因为她让他走,所以纯粹和她对着干吧?
伏在化妆台上的人起初有点吵,玩游戏的声音,时不时还会自己笑两下,偶尔也会瞥一眼镜子里的他。但很快,这些动静便没了。
他看向她,少女趴在手臂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星途人生》这样的竞赛综艺,说白了就是强压式集中练习,会累会困很正常。他原以为,像她这样心机十足的人,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睡着,毕竟他还在这里。
装睡?
祁湛第一反应是这两个字。
他拧眉,起身走到她边上,试探道:“门锁开了,可以走了。”
女孩没动静,一侧脸颊被她自己挤压到有点变形,小巧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细听之下竟然还有小小的呼噜声。
祁湛没有动,垂眸静静看着她。
这张脸,睡着的时候乖巧又柔顺,安静如同枝头静谧绽开的花朵,眉眼精致,长睫如黛,脸颊白嫩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如此美好温驯,却又令人心头厌烦丛生。
他不会忘记这双眼睛睁开时,它主人露出的表情。
从纯真透出冰冷的戏谑,嘲讽、嘲笑,一次又一次。
糖果不一定是甜而美好的,有些糖衣底下,包裹着的是毒药。
曾经的他,却像个被蒙了眼的蠢货,即便遭到伤害,下一次还是会遗忘,然后在她柔软的笑容里,再次上当。
反复再反复。
直到她厌烦了这种游戏,亲手揭破。
祁湛看着这张脸,声音低冷:“再也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任何一句话。
来帮他们出去的人阮璃认识,她之前见过的方姓助理。
他原本并不在节目拍摄地,来的时候花了点时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对方见到她和祁湛一起被反锁在地下室,也并没有露出诧异表情,依旧礼貌的冲她笑了笑,便跟着祁湛上了楼梯,后来见她出来前警惕躲在门内四下查看,还开口告诉她,周围没有人也没有镜头,请她放心。
祁湛侧头看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迈步离开。
阮璃很快回了宿舍区,她手里,还拿着那件白色的薄外套。
这件是l家的女款外套,限量版,价格不菲。正因为如此,衣服的主人拜托她帮她去地下室的化妆间取回。
她走上楼梯,静默了一瞬,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另外一间。
女生宿舍条件很好,都是双人间,三四十平米,自带独立卫浴和更衣室。
她敲了敲门,这会虽然临近半夜,但大部分女孩睡得都没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