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盈盈听出他的调侃,笑眯眯地揪住他耳朵,“崽儿啊,笑话你母妃我,是不是?”
赵轩轻笑一声,捉住她的手,“别闹,朕是天子。”
少女的手细细软软,柔柔地贴在他掌心。
赵轩心头一痒,连忙放开了。
秦盈盈没觉察出他的异样,只笑着敲敲他脑袋,“天子也是我儿子,难不成我是冒名顶替的吗?”
什么叫一语中的,这就是。
赵轩看着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想告诉她真相,又很快忍住了。
他是帝王,仁慈和心软对他来说是奢侈品。
秦盈盈叫宫人浸了热帕子,敷在他头上,“乖乖的,别乱动。”
赵轩仰着脸,热腾腾的湿帕遮住眼睛,掩盖了他心底的愧疚,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这个傍晚,赵轩看了花,喝了茶,按了头,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擦黑了才一身轻松地出了圣端宫。
根本没提小十一的事。
刚出宫门,崔嬷嬷便匆匆追了出来。
今天的事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而是秦盈盈不懂规矩。赵轩的处置分明是在偏帮这个乡野小丫头。
她以为赵轩不知道来龙去脉,这才误会了她,所以她想向他解释。
还有早上的事,秦盈盈甩掉宫人一个人乱逛,害她满宫满院地找人,也一并说了。
赵轩平静地听她说着,表情看不出喜怒。
崔嬷嬷偷眼瞧去,心里有些发慌。
直到她说完,赵轩才淡淡地开口:“崔嬷嬷,朕要你记得一件事,她如今是朕的母妃,是大昭国的德太妃,是圣端宫的一宫之主,是你的主子。”
崔嬷嬷心下一沉。
赵轩声音发冷:“其余宫人是如何伺候主子的,你便如何伺候她。就像她方才说的,你若不乐意,便换人来做。”
崔嬷嬷一慌,慌忙跪下,“老奴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赵轩看着她的发顶,青布包头,只簪两朵绒花,连根像样的钗子都没有。
她在宫里待了多少天,就守了多少天的规矩,底下人的孝敬都不肯收。
赵轩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那个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生照顾她。”
“是。”崔嬷嬷深深地躬下身。
几个小宫人躲在门后看到这一幕,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赵轩的脸色不大好,方才在圣端宫积攒的好心情一下子散了。
许湖暗暗地叹了口气,躬着身子凑到他跟前,堆了满脸的笑,“陛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忘。”赵轩飞快地说。
“陛下先前说去圣端宫,是要干什么来着?”
赵轩瞥了他一眼,“许叔,这个时候你就该圆滑些。”
许湖一笑,眼睛眯成两条缝,“陛下一叫老奴‘许叔’,老奴就知道陛下这是生气了。”
“知道就好,赶紧夹起尾巴闭上嘴。”
“好嘞!”许湖躬着胖胖的身子做了个怪样子。
赵轩终于露出个笑模样。
许湖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看着赵轩长大的。早些年他在先帝跟前伺候,赵轩还不是太子,而是跟着不受宠的母妃住在偏僻宫室的一个普通的小皇子。
那时候赵轩上头的几位皇子还没夭折,个个聪明讨喜,且母家势大,宫中人人巴结。每次皇子们凑到一处,其余皇子争相表现,只有赵轩静静地坐在角落,好半晌都不发一言。
许湖偏偏注意到了他,见他削瘦,便时常塞给他一些小吃食,偶尔在先帝跟前提一提。本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年幼的赵轩都记在了心里。
先帝驾崩后,和他一批的宫人要么随主殉葬,要么赐金遣散,只有他依旧站在帝王身边,做着这皇城中领头的内监总管。
他的小主子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护短的人。
许湖看得再明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捉了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