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那座寺庙在京城的另一边,京城本就很大,从沈府出发坐马车都要花上将近两个时辰。
出发前沈摇星并没有将多带一个人的事告知那殷公子,直到出发时上了马车她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
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宽敞的马车内,那俊美无俦的男子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单手支撑在耳上方,闭眼假寐,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聚成阴影。
而沈摇星与宋斯年则坐在另一边,与外面繁华街景不同,马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沈摇星暗自打量了一圈,安静的坐了片刻便忍不住打哈欠,坐姿也不再那么端正,斜斜歪歪的一只手还搭在窗边。
“可是困了?寺庙离着还远,躺这睡一会罢。”宋斯年温柔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置。
沈摇星摇了摇头:“不用,我不困。”
就是无聊了些。
她视线瞄向那熟悉的暗格处,瞥了眼软塌上闭目养神的人,身子慢慢往那暗格处挪了过去。
就在要伸手过去打开暗格时,一道冰冷的男音响起。
“不准碰。”
伸到一半的手僵住,沈摇星心虚地看向软塌上的人,只见男子双眸已是睁开,正冷冷睨着她。
马车本就是他的,即然都开口了沈摇星自然不敢再乱翻,只好收回手,默默坐了回去,心里一时觉得有点堵。
本就是陪他去寺庙祈福的,烦的是她累的也是她,如今嘴馋想吃点东西罢了,竟也不许,这人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愈想愈是烦闷,沈摇星直接背过去身子,懒得对他的冷眼。
宋斯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两人,见少女这般模样他抿了唇,拿过早有准备的食盒放在她面前:“可是饿了?我给你准备了糕点与膳食,你看看想吃哪个。”
说话间他已将食盒盖打开,里面放置了两层,上层是饭菜,而下层则是糕点与茶水,每一样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
沈摇星见此乐开了花:“大哥你想的当真周到!”
宋斯年眸色柔和,唇边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昭昭开心便好。”
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秀着“兄妹情”。
软塌上,江明月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内,阴霾的眸底沉淀着蚀骨寒冰,嫉妒充斥着他,叫他差些控制不住将那碍眼之人撕碎。
阴鸷的视线从男子脸庞移到少女乐滋滋的脸上,薄唇冷冷掀起:“滚出去。”
冰冷的男音在两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显得有些突兀,导致沈摇星一时未能理解他的意思。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不解地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江明月眼眸如覆寒冰,盯着她一字一顿:“我让你滚出去。”
沈摇星有点懵,东西也不吃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莫名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男子不再说话,阴晦的眸底不含一丝感□□彩,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沈摇星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更堵,当下哼了一声:“出去就出去,你当我稀罕呆这?”
说罢,她拿起面前的食盒,起身便要出外面吃。
一旁的宋斯年见状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少女阻止。
“大哥你现在身子弱,吹不得风,可不能出去外面坐。”
“可是......”
宋斯年欲言又止,显然还想与她一起。
沈摇星将他按了回去,自己提着食盒掀开车帘坐到了外面,倒也不错,除了太阳大点,也总好过在里头看那人脸色。
她重新打开了食盒盖,拿起一块香酥饼吃得美滋滋,还不忘问马车内的宋斯年要不要吃。
此刻马车内只剩下各怀鬼胎的两个男子,宋斯年接过少女给他递来的酥饼,垂眸小口吃着。
哪怕咀嚼声很细,落在江明月耳中仍是极其刺耳。
“宋公子与沈姑娘的兄妹情谊倒是好得叫人羡慕。”男子嗓音冷冽,语气却显得阴阳怪气。
宋斯年低垂的眼睫微颤,轻轻“嗯”了一声再不多说。
江明月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突然从软塌上撑起身子,任由墨发垂落身前,视线紧盯着他,微掀薄唇声音极轻:“听说......沈大人前阵子生了场怪病?”
宋斯年捏着酥饼的手指猛地一僵,随后便是若无其事地将剩余的半块酥饼送入口中,也不再应他这句话。
江明月也不恼,慢条斯理地从暗格里拿出了茶具,坐到矮几前离他更近了些,边沏茶边继续道:“这病确实怪了些,嗜睡这般症状倒是闻所未闻。”
说着江明月突然停了手,美眸直勾勾盯向那默不作声的人,微微倾过去身子,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问:“你说,沈大人她莫不是中了毒?”
男子悦耳的嗓音诱人动听,像是由那地狱深渊中传来,只待将所听之人惑入深渊。
宋斯年手心泌汗,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视线不自觉瞥向门帘处,他要了要舌尖,低声道:“太医所说,娘亲只是劳累过度罢了。”
“哦?”江明月瞥了眼他攥紧的手,唇边的弧度愈发诡异:“宋公子似乎很紧张?”
宋斯年下意识看向男子,见他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紧攥的手指蓦然一松,苍白地扯了扯嘴角:“抱歉,方才在想别的事情。”
话音刚落,宋斯年忽然掩嘴咳了起来。
只见下一刻车帘便被掀开,少女探进来半个身子,担忧地看着他:“大哥你怎又开始咳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宋斯年轻摇了下头,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弱,他轻缓道:“无事,大抵是太久没坐马车,有些不习惯罢了。”
“哦”沈摇星点头,目光飘向他身旁的人,眉头微拧,正奇怪呢,却见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坐回到了软塌上。
“莫名其妙......”沈摇星暗自嘀咕,放下了车帘。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寺庙前,沈摇星最先跳下了马车,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寺庙很大,不过奇怪的是,除他们以外竟一个烧香拜佛的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沈摇星没有想太多,回过头朝正要下马车的男子笑道:“今日就只有我们,也不怕挤了。”
宋斯年扬唇,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沈摇星歪头越过他看向后面下车的殷公子,心情颇好地道:“你不是要祈福吗?倒是快些啊。”
江明月眸子冷冷睇了她一眼,越过两人先一步进了寺庙。
这寺庙沈摇星倒不是第一次来,以往同沈母也来过几次,只是每次都人山人海,委实没有这般冷清过。
三人进了寺庙便有小尼姑带路,很快便到了佛殿。沈摇星站在门口处,目睹两人拜佛求签,再到一旁解签,惹得她都想试一试。
江明月淡淡地看着手中的签条,心下毫无波动,他本就不信这些,此次过来也只是为了与她独处罢了,怎知如今多了个碍眼之物。
他视线飘向立于大门处的少女,“咔嚓”手指一用力折断了签条。
刚走到男子身边的小尼姑被吓了一跳,在感受到男子周边骤降的气温时缩了缩脖子,怯了声音道:“施主,求了签可去请一诚师父为您解签。”
江明月收回目光,瞥了眼面前只及他腰一般高的光头,视线再次落到手中被他折作两半的签条上,
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幽暗目光紧盯不远处的少女。
小尼姑在一旁悄然打量,圆溜溜的眼里满是困惑,不解为何这位施主看那女施主的眼神如此复杂,就像是后院那缠在树上的藤蔓一样,哪怕清理过也仍旧不知从何处再长出,而后更为疯狂地缠绕上树干。
仿佛它们本就该是一体。
就在她困惑不解时,男施主突然抬脚往佛殿一侧走去,小尼姑眨巴了下眼,跟了过去。
师父说要多看看多学习。
另一边,沈摇星正处在求还是不求之间徘徊不断,其实她也不怎么迷信,只是好奇心促使,想解解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眼瞅着她大哥已经解完签走了过来,沈摇星连忙上前问道:“如何?那大师说的可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