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和闵婶在客栈中商量着接下来的琐事安排,瑶华用纸笔一项一项地列下待办事宜,很快桌子上便有了一小叠的清单。如今她们刚来京城,确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一一处理。
约到了申时,闵江带着恩哥儿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闵婶一瞧见闵江的神色,就知道报名的事情必然顺利,忙给他们倒茶,“如何,如何?”
闵江眉飞色舞,满面与有荣焉,迫不及待地道,“今日我们先去了辨思学堂,恩……不,小公子进去看了看,让我先别急着报名,然后我们就直接去了明湖学馆。去的时候也巧,正好明湖学馆的馆长坐在前面与访客喝茶,听得我们的来意,便问了小公子的姓名,籍贯。然后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当当当’什么的……”
当当当?这位馆长要敲钟么?瑶华和闵婶面面相觑,只能看向恩哥儿求解。
恩哥儿小脸微红,“馆长说的是,‘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瑶华稍加思索,“语出《论语-泰伯》,是孔仲尼赞尧的句子。馆长这是拿你的名字开玩笑呢。你怎么回的?”
恩哥儿点头,“我就连忙行礼,说小子惶恐。”
闵江笑得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那馆长一听,十分地惊讶,便招呼小公子上前,细细地询问了好一阵子,当即拍板,录了小公子做了明湖学馆的学生,而且是记在他名下的弟子。”
心头陡然迸发的喜悦如大浪狂涌,瑶华差点儿呼吸不了,她想笑又想哭,最后只能拉着恩哥儿的手,一遍一遍地拍着,连声说“好”。
恩哥儿心中尚有忐忑,小声问,“姐姐,你会不会生气我没选辨思学堂。”
“怎么会?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和瑶华笑意萦怀,说不出的身心舒畅,“合适的才是最好。你可喜欢馆长当你的先生?”
“喜欢。”恩哥儿点头,然后低低地补充了一句,“他有点像爹爹。”
瑶华忍了又忍的眼泪陡然夺眶而出,她忙偏过头,拭去了泪珠,平复了一会儿,“无妨,你便将馆长当做爹爹一样尊敬就是了。”
她望着恩哥儿与父亲越来越酷似的眉眼,心头万般滋味,欲喜欲悲,可终究还是都压了下去,“那馆长可有跟你说,何日进学?”
恩哥儿道,“馆长问了我好多事情,当他得知我刚刚抵达京城,便说让我不要着急,先安置好再说。还说,这个月也没有几天了,让我下个月初一进学即可。若是不方便,寄宿在学馆也是可以的。”
瑶华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馆长顿起好感,笑道,“难得他如此细心周到,这拜师礼我们要好好准备才是。这样吧,明日闵叔辛苦一趟,出去寻个可靠的牙人,看看可有靠近明湖学馆的房舍,我们早日将安顿下来,你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恩哥儿点点头。见姐姐没有什么要询问他的,便坐到窗前,自发地默写功课去了。
闵婶也是欢喜非常,“小姐,今晚可得叫几个好菜庆贺一番才是。”
瑶华点头,“正是,你尽管安排,我真的是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闵婶拉着闵江去了别屋。瑶华避到了床侧,背对着恩哥儿,抽出汗巾捂着口鼻,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无声地狠哭了一场。
次日,闵江一早就出门,四处打听了一番,挑了一个口碑不错的牙保,此人姓高,名顺,又因在家中是长子,街坊邻居人称高大顺。
高大顺一听闵江来意,生意上门,如何不喜,“空的房舍自然是有的,只是客官是买是赁。”
“买如何说,赁又有什么讲究。”闵江请他到茶铺坐下,叫了壶茶,还有些茶食,摆出一副细细讨价的架势。
高大顺一看,就知道这位买家是真心的,便一一详细说来,“客人您若是暂时落脚,只有一年半载的打算,那么赁个院子或两间房舍,可是行的。可若是有长居的打算,那倒不如买个院子,不与别人同居,也图个安静省心。”
闵江直言,“京都的房子价格不菲,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钱。”
高大顺给他算了一笔账,“明湖学馆算是较为清静的地儿,虽然不靠近市集商铺,但周围皆是郭坊主户,多是世代居于此地,人口简单,少有无赖聒噪。便是有租赁的房客,也多是读书人。居于此处,绝对是省心的事儿。此为其一。”
高大顺见闵江面有赞同之色,喝了一口茶水,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其二。如今京城的房宅昂贵,这是不假。城东一间带庭院后院的宅子,动辄数千贯起价,便是一般的两进宅子,也得五百贯起。可是明湖学馆位于城西南,地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偏僻,在这里,一套两进的宅子,只需四百贯上下,便能入手。而您若是赁一套小院子,一个月少则十五贯,多则三十贯出头。便是两三年的时间,便能回本了。便是日后不想在此地居住,出赁或转卖,也是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