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帝撂挑子撂得快,刚回京就册封于数为太子,个月后选了个钦天监的测算的最近的吉日,正式退位让贤,收拾收拾就去了避暑山庄,还带走了大半个太医院。
接这几近腐朽的江山后,于数跟高同立刻开始着治理。先是吏治,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一点小瑕疵就算了,但关键岗位上的官员却必须是有能力的人。
提拔一批能吏之后,就是户部、工部的那些账目。
于数作为陛下率先带头,勤俭节约缩短宫里的开支,用内为民生大计做贴补。所以两个油水颇丰的部门的人也别想着将国都据为己有,该吐的钱还是得吐,该做好的工程也不能拿豆腐渣来抵数。
新官上任把火,新帝上任的这把火也在静静地燃烧,将朝堂上下完全翻了个新。
并不是没有大臣倚老卖老,上书谴责于数的做法,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世家大族总是会想办法拧成一股绳,连皇权都敢挑战。
可很不幸,于数这个皇帝并不像荣升为太上皇的虞帝那么好说话,也并不怕这些大臣的联名。
不想干了?可以啊,那你就告老还乡吧,能代替的人多得是。
挑动无知百姓起义?不好意思,于数是个握兵权的皇帝,而且行兵迅速,没等打起来就已经将闹事之人都镇压下去,还专门派几名能吏对这些消息闭塞受人蒙蔽的百姓进行政策宣传教育。
直到他们能把陛下新政的内容都背下来,才放他们离开。
至于背后煽动百姓的世族也要跟着倒霉,哪个世家田产下的佃户闹事,就说明身为地主的他们并未尽到宣传的责任,也要跟着罚抄,还要赔钱。
陛下出动一次军队也要消耗粮草钱的,帮你们这些世家平乱,自然也要收一定的“保护费”。
正所谓人造反年不成,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世家大族们在吃了几次瘪后也渐渐学乖了。
虞国上下焕然一新,在于数上任的一年多来,各地的粮仓都囤下了不少粮,百姓的生活也比从前富足许多,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与此同时,落日关的新守将徐丙向朝递了一份奏折,上面细数这一年里,北疆王是如何违制招兵、私自打造兵器、里通外敌的证据,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开弓没有回头箭,萧仲梓到底还是反了。
原本萧家就有不臣之心,囤兵和通敌也是事实,只是萧仲梓本打算再积累几年,等萧家在北边的根基更加牢固再以讨伐昏君为名推翻周氏天下。
谁能想到改朝换代来得如此之快,当初高同的挑衅竟成了真——于数颁下圣旨,让北疆王裁兵千,自迁至恶狼口以北五百里,看在萧家几代人戍边有功,可以既往不咎。
圣旨下发,武百官和老百姓们都觉得新任皇帝真是太善良了,还给乱臣贼子一个改过自新的会。老百姓们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对于北疆王这种吃饱了撑得慌的逆贼没有半点好感。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萧仲梓则气得快要吐血,他们分明就是在逼自己造反,还占尽了民心!
萧仲梓也不是吃素的,他当即把于数并非虞帝血脉之事大肆宣扬,又说当朝丞相袁梦川祸乱朝纲,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脉。
他只有打着讨伐假皇帝和恶丞相的旗号,才能显得师出有名。
然而,于数经过滴血验亲之事满朝武皆知,又广传天下,基本没什么人愿意相信他。
北疆王能利用周惟的身份所招揽来的人,要么是曾被于数刷下来的无能之人,要么是对于数心怀忿恨的世家,几乎都是些乌合之众。
还没打进关内,萧仲梓的叛军就被御驾亲征的于数逼到一座峡谷前。
“大不了背水一战!”萧仲梓遥遥望着在对面军的于数,心脏猛地跳动了下,他捏紧拳头,将剑抵在刚抓来的人质脖颈上,“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让袁梦川来给我垫背!”
话音落下,萧仲梓里的“人质”高同挑了挑眉,全然没有自己身陷囹圄的自觉。
身为虞国-军的指挥之一,高同却不像于数那样是在军队间发号施令,方便眼观六路随应变,而是冲在最前面。
他追着已经被打得不成气候的叛军,一骑当先,一个人就把他们逼到峡谷边缘。发现前方峡谷只有一条河,没有任何退路后,萧仲梓这才猛然回头,忽然醒悟过来:“袁梦川他只有一个人,别把他放跑了,拿他为质!”
几乎快要丧失斗志的叛军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叫嚷着冲向高同,还真把他给围住了。
高同并无半点惊慌害怕,他笑嘻嘻地丢下里的刀剑,跳下马背,任由叛军将他押到萧仲梓的面前。
这就是高同成为人质的整个过程。
于数骑在马背上,也将这个过程全都尽收眼底。
“陛下,要不属下去将袁相换过来吧?”徐丙立刻说道,“袁相乃国之股肱,陛下绝不能失去他……”
“不用,把我的弓拿过来。”于数对身后的赵校尉伸出。
赵诚从公子近卫时期起就对于数的话从无违背,他迅速地准备好弓和一只满满的箭筒,恭敬地递给于数:“陛下。”
徐丙揪心地看着前方,又忍不住看了眼于数:“陛下,袁相他……”
于数本来已经把弓拉满,听到他的话后又稍稍放松了下,抬眼对他说:“我以为你跟随我们打仗已经有一段时间,应该已经了解袁梦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仔细一想,好像高同这回还真的很少在别人面前亲自动,他基本上都是用火-炮来解决问题的,能不动就不动,假装自己是个斯的臣。
原来这也是高同的布局,他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了“袁梦川武功不行”的印象。
于数扯了扯嘴角,再次拉弓瞄准前方,嘴里嘟囔了句:“不过我估计他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高同并不是个绝对的武力派,偶尔他也会扮猪吃老虎,将别人耍得团团转。
于数的弓箭在北地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看到他拉弓,叛军的神情都有些慌张。
萧仲梓也亲眼见识过于数的弓法,确实令他十分惊艳,有于数作为友军的时候会让人感到可靠,但若是跟他对敌,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
为了稳定军心,也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萧仲梓更用力将剑握紧,大声说:“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所谓的新帝也不过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段,连当朝丞相的性命都不顾!他冷血无情,不配为君!”
叛军这边听了他的话,都觉得挺有道理,惶惶人心稍微镇定了一点。
萧仲梓将剑锋贴近高同的脖子,喘着粗气去看于数的表情。他想看看,到了这个地步,于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袁梦川在他的里,言兮难道真的会射出这一箭?
于数闭着一只眼睛用心瞄准,嘴唇微动,说了射箭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你抓谁不好,偏偏是他。”
长年累月的征战让萧仲梓能够判断弓箭射出的方向,他脸上似有一丝喜色:“射偏了……吗?”
言兮最后莫非还是心软了?是对自己,还是对袁梦川?
然而几乎在箭矢离弦的瞬
间,高同嘴角勾起,从袖滑落的瑞士军刀刀柄被他握在,“噌”的一声弹出一把20的折叠钢刀,在电光火石间他用刀锋格挡开身前的剑,然后向持剑的主人反一压。
咻——
萧仲梓被高同突如其来的压力震得往后退了两步,第步还没站稳,胸口突然感到一疼。
他被箭矢的冲力带动着身体晃了晃,低头看去,胸口处正有殷红晕开,贯穿胸膛的箭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是,他自己的血。
萧仲梓在失去意识前模糊地想到,这一箭言兮其实并没有射偏,他算到袁梦川会把自己推向正确的位置,让自己撞在他的箭上。
这是何等的默契和信任……
叛军主将倒下,高同的刀刃又见了血,这下越发不可收拾,敌军被虞国-军以摧枯拉朽的气势一举拿下。
自此,北疆王叛乱一事顺利解决。
有北疆王的例子在先,其余藩王不管是有反心还是没反心的都夹紧了尾巴,再没人敢小看这个以弱冠之龄登基,还是个哥儿的新皇。
于数和高同在这个世界又停留了五年,直到把周惟十岁的弟弟周韬调-教成一个合格的皇帝之后,于数才感应到离开的时间就快到了。
他跟高同推行的新政确实需要一个能够确保施行下去的人,而这几年里平贵君也把后宫收拾得服服帖帖,加上朝堂上各司其职的大臣们,即便周韬年纪还小,却已经拥有了一个很好的执政环境。
离开之前,于数还悄悄跟高同去看了看言兮当年的好友,青珏。
青珏已经跟孙郎成了亲,五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就是发愁孩子太能吃。
他们舍弃了原来的老本行,开了一间酒楼,孙郎改行当厨子,也能把菜做得跟弹曲子一样好。一家五口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填饱肚子总是没问题的。
于数跟高同在一楼大堂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就有店小二来问他们要点什么菜。于数想了想:“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不,来两份吧。”
“点这么多,你能吃得完?”高同看了他一眼。
“吃不完,可以给孩子们吃啊。”于数朝躲在柜台后偷偷看他们的个小朋友招招。
个孩子估计是在等他们的父亲开饭,可是一到饭点酒楼里就忙得顾不过来,青珏为了招呼客人上了楼,留下小只看着店里客人桌上的菜直咽口水。
看见于数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容,个小家伙怯生生地走过来,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没过多久就亲昵地叫于数“大哥哥”,声音甜甜软软的。
于数往个小朋友碗里各夹了一只鸡腿:“吃吧。”
小朋友们欢呼一声,抓起鸡腿大口咬下去。
旁边的店小二看着,想阻止又来不及,苦笑着等自家老板下楼来。
青珏一下来就听店小二说了此事,连忙赶到于数这桌,准备向客人道歉,并拎走这个不省心的熊孩子。然而他刚跟于数打了个照面,就惊讶地瞪大了眼:“陛……言兮,是你?”
他自然听说了雅郡王登基的事,下意识想叫于数陛下,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马上改口叫了他从前的名字。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于数对他微微一笑,“没关系,让他们吃吧,看样子是饿得狠了。”
“这怎么好意思……”青珏还想推却。
“当初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也不会有今天。”于数对他眨眨眼,“而且一顿饭钱而已,你觉得我付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