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淡淡地笑“因为责任。”
还有私心。
这四个字他吞了没说,只接着说道“我的身份特殊,你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吗”
“嗯。”姜融没否认,但很快他又问了一句,“那姜初晴呢”
孟拾青沉默。
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还是为了你
他该怎么答。
今晚的星星又多又密,纯洁干净,很是漂亮,已经可以媲美两年前。
“我以前在西南待过。”他忽然转身,嗓子里像攒了簇火。
“介意我抽支烟吗”他问。
姜融视线正对着他,冷冷的“介意。”
孟拾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心上像被划了一刀,一阵颤栗,他不禁哑然失笑。
他学着姜融,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情绪已暂时平复了回去。
接着刚刚的话茬儿,他继续往下说“在那儿两年多,共八百四十二天,身边来来去去,我记得很清楚,光经过我手的名字,就变了九十七个。”
“最小的十八岁,最大有六十五岁。”
他忽然翻了个身,仰望着窗外的星空。
“其中有一个带过我的,我们都叫他老李。一次任务他被抓了。”说到这儿,他显然顿了顿。
“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膝盖、肋骨、手指还有”
“我渴了,”姜融忽然打断他,“你要喝水吗”
孟拾青一怔,下意识地说“我去倒。”
姜融看了眼他的右手,看似松松地搭在小腹上,却从刚才开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已。
孟拾青注意到他的视线,忽然又转身过来说“别想多。”
他挥了挥手,笑容里有自嘲、无奈和落寞,还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他们是英雄,我不是。”
“就你看到的这只手。”他视线垂落,“一次追捕毒贩,是我开的车。”
“当时挨了两枪,车没停稳,左边就是悬崖,被他们趁虚而入。”
“我眼睁睁看着小王”他仰了仰头,左手一指窗外的夜空,“他从那么高的悬崖边掉下去。那晚的星空也很亮,我却没能抓住他。”
“他们真的该死”
当时那些毒贩眼看逃不掉,心一横就往运输毒品的车里扔了手榴弹。众所周知,抓捕时必须要求人赃俱获,否则毒贩极难被判刑。
他们已经透露出投降的倾向,但孟拾青还是开了枪。
凭什么
他们就是该死
这时的孟拾青,一扫初见时的轻佻,甩脱了平日相处中的深沉内敛,剑眉上挑,眼光冷峻而锋利,尽是自枪林弹雨中铸就的血性胆魄。
姜融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信了。
他永远敬重英雄。
他的目光直白,像一千个太阳在眼里,少见的灼亮炽烈。
奇异地浇熄了孟拾青心里那团不停挣扎的暗火。
孟拾青避开了一点姜融的目光,但很快又接上“那次任务之后,他们就把我调了回来。”
他忽然笑了笑,有淡淡的茫然“所以姜融,我说真的,我有很严重的病。”
“现在接了这个任务,我觉得自己病得更厉害了。”
“说实话,很多时候我都无法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几辈子年龄加起来,孟拾青还得管他叫一声“小祖宗”。
但对方偏偏说自己有病,要这么回的话,是不是会加重他的病情
姜融如今已学会了如何关心别人。
所以他鼓励孟拾青“你大可不必把我当作小孩子。”
同时他也笑了笑“你见过随时准备要杀人的小孩子吗”
明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孟拾青看着姜融,左手支着下巴。他小尾指上的银戒反射出一道光,正闪在姜融眼眸里。不像流星,孟拾青不喜欢星星,他觉得那该是撕裂夜空的闪电。
一如他们的初见。
他微怔,随后便是笑“当初我要是不懂得适可而止,这会儿坟头的草该发芽了吧”
姜融看他一眼,却说了“不一定”。他向来实事求是,那会儿他还真没把握能对付孟拾青。
“但是,”他很肯定地说,“你不会那么没分寸。”
是吗
别说他的家人、他曾经的战友,有时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能握住这种分寸。
孟拾青轻声且很小心地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他声音实在轻得过分,同时又很有磁性,姜融听着忽然就打了个哈欠。他及时抬手挡了脸,且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孟拾青看到他眼神已然很定,依旧闪灼着忽明忽暗的光。他听到他说“我信你,是因为我更信我自己。”
他嘴角还略弯了一下“你也说过,你要是不懂得适可而止,坟头的草早该发芽了。”
就跟飞机上那天一样,算是一种威胁。孟拾青却情不自禁跟着一起笑了笑“对。”
姜融身上其实有种远超俗世的力量,那力量在他看来,不止是光与暗,甚至能带他跨越生和死。
他想,他正因此而着迷。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抱歉,每年汛期台风季我们单位都超忙: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