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低低唤了一声“阿和。”
宣和确定他记得了。
他事后才知道是老五推了个小太监下去骗谢淳那是他,拙劣的谎言,不说谢涟有没有那个胆子,周围那么多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推进水里。
稍稍一思考就知道有诈,也就骗骗一般小孩子了。
宣和忽然顿住,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他不在场,对事情的了解也全凭下人转述,但是不管什么情况,谢淳早慧,真的有那么好骗吗
“你知道那不是我吗”
谢淳沉默片刻“知道。”
“那你何苦”
其实也不必问,他下去了将事情闹大了,老五才有可能受罚,就这样还仅仅只是有可能。他若是不下去,这事传出来,传上几道经过那么几次艺术加工,说不得就成了谢淳明知道水里是他还见死不救了。
他要是听到了,作何感想
若是能有别的选择谢淳也不会用这样自损八百的法子。
谢淳要是再大一些,宣和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当时他才几岁,宣和想到便觉得有些难受。
尽管知道即便没有他,皇帝也不可能宠爱几个孩子,但还是忍不住想是他抢占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过去这么久了,现在的谢淳不是当年的孩子,他不需要补偿,宣和也不想补偿。
这事也没立场怪谢淳,本来也是他自己傻,被骗过去也就算了,还傻乎乎地亲了人两下。
谢淳说“不苦。”
宣和
现在来看确实没什么好苦的,毕竟都过去里,如今仇也报了,老五被圈禁还是他一手设计的。
但是宣和总觉得谢淳意有所指,说话就说话,盯着他看做什么
耳根悄悄红了。
说完这一局,谢淳还嫌不够似的,补了一句“甜的。”
宣和
本来是很纯洁的小孩子之间碰碰嘴的事,被他一说,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默默加快了脚步,早点回去,跟他独处太要命了。
谢淳不配合,仍旧慢慢走,玉哥和宣和一起被他抓着限速,倒是黑棋,没有人牵绳,独自走在前头,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
后面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什么。
宣和催促“快点,再不回去天黑了。”
谢淳说“分我几支箭。”
每个人的箭都是有标识的,侍卫拿到箭之后也要刻上自己的记号,这是为了区分猎物,不过他们的猎物一般不会弄混,单纯的彰显身份。
谢淳要他的箭,只有一个原因,这是要帮他作弊了。
明明谢沣往年都这么干,今年也提过这事,百里汇还悄悄赶回来要帮他。
就连现在,侍卫手上还拿着谢汲送的鸡。
宣和都没什么表示,轮到谢淳了他却说“瞧不起谁”
谢淳早就习惯了他的双标,只说“你不喜欢。”
宣和无理取闹“什么喜欢不喜欢,我最不喜欢的是你。”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顺势甩开了手。
宣和动了动略微有点僵住的手指,心道都快捂出汗了,不嫌热。
谢淳看了他一眼,伸手。
宣和心虚,躲了一下,谢淳越过他从他身后的箭筒里抽了箭。
说好的几支,他却拿走了大半。
宣和后知后觉,谢淳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狩猎,所以不要勉强。
他确实是不喜欢,但其实也不在意这个名次,别人争破头无非就是为了在皇帝眼前露个脸,再得些赏赐,这些东西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不过毕竟是在这个见证了谢淳悲惨童年的湖边,想到小时候的事,宣和就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算了,反正是他出力。
营地也在湖边,不是他们回来的方向,是另一侧的宽阔草地,沿着湖岸走了一会就能看到篝火了。
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暗下来。
他们一到,就有人来牵马,宣和换了身衣服去见了皇帝,贵妃也在。
宣和来得巧,他们正用餐。
就像是回父母家正好赶上饭点的孩子,宣和是分随意地叫方公公给他加了双筷子。
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家三口,用餐时也同平常人家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菜色丰富了些,甚至因为宣和在,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了。
到底是在外头呆了一下午,虽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骑着马到处走,那也算是户外活动了,眼下饿得很。
贵妃见他如此给他舀了一碗汤晾在一旁,皇帝也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出去一天,可猎到了什么”
宣和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略心虚“也没有一天,我过午才出去的。”
他这样一说,在皇帝眼里就是变相承认了什么都没猎到,他自己也觉得似乎是有点丢人,于是口风一转“有一只七彩锦鸡。”
“你就是吹成凤凰,它也就是只鸡,”皇帝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也有几分纳闷“在靶场像模像样,怎么猎场上怎么多年了,半点长进也无”
要说宣和心慈手软他是信的,但平日里也没见他烧吃肉,见着别人杀生他也从不避讳,应该不是这个缘故。
即便如此,他仍旧说“春夏万物繁衍生息,秋日狩猎不伤天和。”
“知道了。”
皇帝这才点点头“难得出京,你若实在不喜,每日出去走走也好。”
宣和恍然大悟,想到回来时看到的配着明黄色马鞍的骏马,他们定然是一起出去走了走。
视线在爹娘身上来回转,应该不是在跟他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