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在他心里,皇宫是他长大的地方,里面住着他爹娘,那是他的家,郡王府是他府邸,只属于他一个人,也是他的家,但燕王府,暂且还够不上。
“今日宫中送了东西来。”
宣和侧过头看他,懒洋洋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贵妃娘娘赐下的。”
贵妃当然不会给谢淳送东西,小时候也就罢了,谢淳都成年开府了,照顾他可不是贵妃的职责,这些东西自然是送来给宣和的。
宣和回府才知道,来的竟然是青鸾,她还没回去,这个时候还不会宫,看来是要外宿了。宣和那院中空置的屋子还有,便邀她住下。
“娘娘交代我要好好瞧瞧小殿下过得如何。”
宣和笑了笑“我还能委屈自己么”
话是这样说,到底还是叫人领着青鸾转了转,这感觉有些奇妙,像是娘亲不放心出嫁的女人,遣人来瞧瞧她过得如何。
宣和摇摇头,甩开这想法。
他不知道的是青鸾回宫之后就对贵妃说“若不是知道燕王殿下待小殿下好,奴婢竟要以为是小殿下欺负人了,这个燕王府,只有小殿下的住处最精致。”
贵妃鲜少染指甲,今日却叫人替自己染了,她收回右手仔细端详,慢悠悠地说“宝儿却不知道用。”
青鸾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她看来娘娘是有大智慧的人,能叫陛下引为知己,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倾城之貌,自己听不明白也寻常,者不妨碍她接话。
“有陛下同娘娘在呢。”
贵妃轻声说“本宫也有些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皇帝如今似乎是想为宣和“正名”,认回流落在外的亲子,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宣和是沈大人同她妹妹的孩子。
继承皇位的前提是,身上流着皇室血脉若真能如此,于她,于宣和都是好事。
这天下终归是谢家的天下,宣和即便是改了姓身上仍旧流着沈家的血,他若真坐上了那个位置,皇帝一定会给谢淳留下足以制约皇权的东西。
但她不会因为宣和志不在此,因为皇帝的制衡之策便放弃这可能的机会,她亲眼见过天下至尊的权力,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正因为如此,以她的身份不好开口,皇帝便干脆不同她说。
宣和并不知道他爹连江山都想送到他手上,又到了年末清账的时候了,他近来去户部走得勤快。
去户部要银子的人每天都有,许多府衙的人拿着条子去要,但大爷一样向来的只有宣和。
他吃了半碟子摘星楼专供的点心便起身离开,他就是来晃一晃彰显一下存在感,告诉户部的人,外债未清,明年仍需努力。
六部都聚在一处,宣和出了户部又去其他几处转了转,眼下工部仍旧在忙修缮各处城楼与乾清宫的事,老六倒是不在,说是这几日都在宫里头。
谢润仍旧是一副叫温文尔雅的样子,寒冬腊月也叫人如沐春风。
他在吏部,若是有心插些自己人是
很容易的,原本他就声望高,如今更是救驾有功,在许多人心里,他已经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宣和也不确定皇帝是什么想法,他知道谢淳最后一定会坐到那个位置上,至于是名正言顺地继位还是其他方式,那就不得而知了。
宣和忍不住问“你不累吗”
谢润不明就里,笑着温声询问“宣弟是说”
“整天带着面具,不嫌闷得慌”
谢润眼中笑意渐渐散了,嘴角仍旧微微上扬“有些面具戴久了,便不是面具了。”
宣和仍旧记得他当年扼死那鹦鹉的样子,如果那个才是真实的他宣和诚恳地说“三哥说的是,这面具你还是继续戴着吧。”
看来谢润也不像看上去的这样宠辱不惊,还是有些区别的,从前,哪里会说这样的话,这都开始露出锋芒了。
几处都看了,也不缺一个兵部,宣和索性也一并去了。
他到时,谢淳同兵部尚书在交谈,焦大人言语神态间十分尊敬,不是因为谢淳是皇子,他一个二品大员还不需要如此,他这样的态度只能是因为真的欣赏谢淳。
他一来谢淳就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跟着他一起离开。
宣和忍不住解释“我不是来接你的。”
“嗯。”
那你干什么跟我一起回去
宣和想想觉得这解释有些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几日常来户部催债。”
“明日可以一起来。”
宣和“”
谁要跟你一起来啊
谢淳跟宣和一起坐子啊马车上,黑棋委屈巴巴在外头独自走着,时不时将脑袋靠近车窗。
谢淳端坐着,倒是宣和,打开窗拍了拍长长的马脸,故意说“你主人不要你啦。”
黑棋掀起嘴唇,露出一口大白牙,因为在走动,马脸上下晃动着,宣和摊了摊手“没吃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