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谢玲玉家里看到了燃烧的香火和给死人焚烧的纸钱,再看资料谢玲玉的儿子张超伟死亡的时间恰好是今日,因此周元打算从张超伟这个方向做切入点。
听到有人提起她儿子,谢玲玉有丝慌乱,心里有些抵触。但既然是自己把周元叫过来的,她就不能让“客人”失落,不愿意再揪出血淋淋的伤痛重历一遍儿子离去的痛苦的谢玲玉深吸口气,哆嗦着说道:“被人害死的,除了那个他热心帮助着,却以为人家在害他的患者外,还有很多,姜婷、张园、周琳、许玲玲……她们也是凶手,所以她们该死。”
周元端详着她:“谢阿姨,她们对你儿子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谢玲玉说完这句,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元看,叫周元琢磨不定,要不是他心里素质比较好,换了别人估计早就崩溃了。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久到他以为谢玲玉是不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终于听到她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只言片语,她说:“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做,所以才害了我阿伟啊!”
周元耳朵里塞了微型的通讯器,所以他和谢玲玉的对话,在外头的沈睿他们都能听到。里头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的紧张氛围,在外边的沈睿并不比周元轻松。在听到周元直接问出谢玲玉为什么杀人时,他甚至手心出了冷汗,立刻接通对话对他说:“你别激怒她。”
谢玲玉能够接连杀死五个人,心里素质一定是非常硬,但从另一个层面说,她也极易动杀心,所以才会接连杀人。而周元一人在里边,还不清楚屋里头除了汽油还有什么高伤害率的武器,因此一定要走好每一步。
但周元就是一位优秀的犯罪心理专家,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有他的意图。他并没理会沈睿的提醒,继续往下问:“什么叫什么都没做就害了阿伟?谢阿姨,您说过,如果阿伟早点遇到我,可能就有人帮助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您愿意,我也可以帮您。”
“你帮不了我的。现在没人能帮我,菩萨不能,你不能,只有女丑神女才能,而它真的帮我了,让我给阿伟报仇了。”谢玲玉摇晃着脑袋,提到儿子张超伟神情有些恍惚,眼里溢着泪花,她激动地说:“我阿伟是被一个知恩不图报的畜生给捅了,那畜生的爸遇到车祸送到医院,当时情况很危急,我家阿伟都下班了,其他医生看到报告都说九成都是救不了,可我阿伟本来在家和我吃饭,接到电话立刻赶回去立刻准备手术……阿伟的爸也是意外去的,当年他爸出差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说伤太重,即使手术也可能分分钟在手术期间没救了,而我们没在身边,医生不敢擅自决定手不手术,就这样拖了一下,人没了。”
说到自己丈夫时,谢玲玉眼里只是茫然和无奈,也许人死了太久了,寄托早就从丈夫身上换成了儿子,只是没想到儿子又出事了,那份望子成龙的精神寄托,如风无处可泊,再也抓不住的彷徨,叫她易怒以生嫉恨。
周元静静地看着谢玲玉,眼里并无可怜,也没嫌恶,只余下一脸的认真。他明白谢玲玉最不需要的是可怜,可怜如果能用来生活,这世界就没那么多可恨之人。
说到心头伤,谢玲玉擦了擦不小心溢出眼眶的泪水,一手揪着心口的衣服,哽着喉咙喃喃自语地说道:“其实都怪我,会发生这些事情都怪我。我从小告诉阿伟,做人啊,一定要对得起良心,每个人都是天赐的命,人要是没病没痛,没人会愿意去医院。人只要去医院,都是带着恐惧和无措的心情前往的。我告诉他,你是医生,只要有希望,你都要尽力,因为你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让某个人某个家庭奔溃,就好像我以前听到你爸出事一样……”
那声音无助到了极致,周元忽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谢玲玉,柔声说道:“你没错,你教育的很对。我爸也这样教育我,寺庙神佛都是一个寄托,你即使不能实现他们的寄托,也尽量别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寄托无处可依,有时候绝望能害人。”
“我阿伟当然没错,错得是那些人,是那些没良心的人,特别是姜婷,那女人如蛇蝎,太狠毒了,没人收她,我亲自去收她!”谢玲玉忽然站起来,扯着喉咙咆哮起来。
即使没有通讯耳机,沈睿也能在垃圾站门外听到里头的大动静。他紧张地站起来,立刻对着连接魏茸的通讯,说道:“魏茸,盯好。”
“听到!”魏茸继续保持着狙击的动作,瞄准器对着站起来的谢玲玉的头。忽然又见周元站起来挡在了谢玲玉的面前,只好屏住呼吸,继续站定。
在犯罪心理上,无所畏惧和一脸平和的犯人是最难搞的。能够有喜怒哀乐,会情绪波动的目标人物,是比较容易把握进程。
谢玲玉主动提起第二起案子的遇害者姜婷,那么这姜婷一定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耳机里传来沈睿的声音,“我刚翻了下资料,发现姜婷和谢玲玉的儿子张超伟同一个医院工作,或者说以姜婷这种学历,能够在青州市数一数二得三甲医院工作,还算多亏了张超伟,资料上有走访过青州中心医院,说张超伟和姜婷曾经有过男女朋友关系,具体时间还不清楚,我刚派人去详细调查。”
周元重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应该杀阿伟喜欢的女生,他也应该不希望你这样做。”
“周先生,如果你知道姜婷对我家阿伟做过什么事情,你应该就不会这样说了。”谢玲玉攥着拳头,用尽所有力气压制着自己想要暴走的情绪。那副摇摇欲坠,因为这几年长年累月干重活儿晒得又瘦又黑的身子,此刻却倔强地挺得很直,她说:“阿伟是青州市中心医院的主任医师,如果他没死,当年就差不多可以升为科长了,都怪姜婷。”
“阿伟追姜婷?”周元问道。
“四年前,姜婷被学校分配到青州市中心医院实习,在那个行业,大家都知道,想要在三甲医院就职,学历和能力都要一流。但姜婷只是一个普通的本科生,所以机会很渺茫,而当时负责指导她的人就是阿伟。”说到儿子,谢玲玉的神情柔和了点,“阿伟那么大,都基本没恋爱过,上学时就努力读书,工作后就尽心工作,我也着急,为他安排过几次相亲,但是那些女生都嫌阿伟长得不帅。姜婷知道要留下来,还是要靠关系,没关系即使考第一也不一定能留下,于是就开始每天故意找阿伟,上班找,下班也找,阿伟就以为她也喜欢自己了,就为她打点关系,毕业后就顺理成章,留下来了。也就是这段时间,有人发生了车祸,阿伟冒着压力去手术救治,但情况很不好。家属就在闹了……”
就在这时,沈睿的声音和谢玲玉同步,“家属在闹,院长多次找阿伟谈话,让他以后少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开始疏远他。就在这期间,一名叫做徐宁的男医生从国外大医院聘请过来,和阿伟同一个科室,在医院很受捧。姜婷觉得张超伟没可利用的地方了,便又故意去接近徐宁,疏远张超伟。”
“张超伟之前就认定了自己和姜婷是男女朋友关系,可姜婷却拒绝承认,并在医院传播张超伟威胁自己当他女朋友,不然就不帮她进医院,一时间,医院谣言四起,都说张超伟人品不行。”
沈睿的声音还在耳机里响起,周元听着默然。抬起那沉甸甸的眼皮子,忽然有些心疼地看着谢玲玉,他见谢玲玉停下来了,就着沈睿的声音,对谢玲玉说道:“而那段时间院长要提拔心脑外科的科长,原本人选是阿伟,但因为姜婷关系,排除了他。而阿伟因为姜婷拒绝承认,又因为家属每日到医院闹的事情,有一天下班就去姜婷的家,想要面对面说清楚,没承想,患者家属尾随着他,并在姜婷门外拦住他,两人说了几句话,患者家属暴怒,就拿出随身带的刀,捅阿伟。”
听到周元说出了张超伟和姜婷的事情,谢玲玉有些惊诧,不过这惊讶转瞬即逝,他是警察,有时候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找到世界上所有的秘密。
活人的秘密很难藏匿。而死人,只要想知道,想尽一切办法,也能从阎王那地儿获得蛛丝马迹。
而待在青州警局里的许笑歌,听着沈睿的指令在调查张超伟有关的资料信息,一边查询,一边将结果告诉沈睿:“老大,老大,我根据张超伟这名字,查了下青州市警局的档案,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一边和你说,一边传过去给你看。”
沈睿看着许笑歌传输过来的照片,他盯着电脑屏幕觉得有些震惊。又听着许笑歌说道:“当年张超伟发生医患案后,院长担心对医院影响不好,就动用关系把这新闻给压下了。之前我们猜测谢玲玉是模仿虐狗案把尸体摆出爬行的状态,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因为档案里有痕迹勘测,表明张超伟被捅了十三刀,根据现场痕迹和口供,死亡之前,他朝姜婷呼救过,姜婷打开过门,看到行凶情况时,又立刻给关上。根据记录,当时张超伟求生强,朝着门爬去,希望姜婷开门救他,但姜婷没开门,后来对警察说的是,她是一个女人,手无寸铁,凶手如此狠,担心开门自己也会遭遇不测,到最后这事情也不了了之。”
“还有呢?”沈睿拧着眉头严肃地问道,一边又要集中精神听着周元那边的动静。只听到许笑歌那边一阵响动,应该有其他组员去了刑侦科办公室,七嘴八舌说了一些事情,尔后许笑歌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他激动地说道:“老大,老大,技术科的的兄弟拿到了徐东的手机,解锁了他的手机密码,进入到手机后看到他拍下的几段视频,我马上给你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