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大水缸的那几秒,沈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停在水缸面前,除了水流声,他屏住呼吸也没听到水缸里有任何声响。
一切都很寂静,静得就像这世界只剩下死亡,这种即将将他笼罩,他颤抖着手去掀开大铁盖,只露出一个小角儿时,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大喊
“魏茸,叫救护车”
魏茸本来正尾随着上前,听到沈睿这一声吩咐立刻明白水缸里怎么回事了,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凤林村有人溺水了,快点过来,请你们快点过来”
水缸里的水都溢出来了,沈睿双目都瞪出红血丝,只见周元垂着头靠在水缸边缘坐着,身体都被浸泡在水里,嘴巴,鼻子,眼睛
沈睿伸手去把他从水缸里爆出来,外面天寒地冻,可周元的身体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毫无血色,就如这老屋的墙,灰白灰白的。
“周元,”沈睿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身体却控制不了地发出剧烈的抖动,“阿元,我来了,你醒醒”
躺在地上那人浑身湿漉漉,身体冷的像冰块,对沈睿的呼叫毫无反应。
本来还绷紧的那根弦,瞬间崩塌了。沈睿扑到周元的胸前,喉咙无意识地发出来的声音夹杂着无措的哭嗓,他把耳朵贴向周元的心脏,想要从他身上听到一丝一毫的颤音。
可片刻后他手忙脚乱地像个孩子一样,忙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魏茸,声音因为发颤,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连贯“救护车呢,怎么还没来,魏茸你去催一下啊,去催他们”
魏茸也慌了,掏出来的手机因为紧张差点握不住。
沈睿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视若无睹半跪在周元身边,用力地挤压周元的胸腔,给他做心肺复苏。
他按压击下就伏下身吻上周元那毫无血色的嘴唇给他人工呼吸,这些步骤一遍一遍地重复,可身下的人丝毫没有生命复苏的迹象。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老大如此,魏茸撇撇开脸不忍看下去。
整个空间弥漫着死亡带来的绝望,感觉过了好久好久,身下的人还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沈睿还像个机器人一样,孜孜不倦地做着心肺复苏。
最后魏茸都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沈睿给拉下来,“老大,周队救不回来了。”
沈睿愣住,这话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可从魏茸嘴里听到,沈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而迷茫,“真的没了吗”
魏茸不忍心继续往下说,用手快速地抹掉眼角的泪花。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沈睿在周元旁边就像个失了神的傀儡,垂着头毫无生气地坐着,忽然就哭了出来,从一开始压抑,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刑侦大队的沈队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措,“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来迟了”
“老大”魏茸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安慰沈睿。
可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握住了沈睿垂在地上的手。沈睿一激灵猛地回头去看手,就在那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回流,原本冰冻三尺的心脏再次回暖跳动。
他回身跪在周元旁边,嘴角都在颤抖,忙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上,听到“咚咚”的声音重新回来了,他眼眶又一湿,无声地哭了起来。
周元只觉得浑身都很冷,很痛,使不上力气。
他用力地睁开眼睛,入目就看到沈睿哭红的眼,瞬间就觉得心里燃起了一抹温暖,身体似乎并没想象中那么冷。
“我听到你在我耳边哭,很吵,吵得我睡不着”
沈睿因为无措脸上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重新回来的人,眼泪又不争气地集聚在眼眶,可他还是争气地给关在了里面,他哑着嗓子说
“我注定要一辈子吵你了,别想再偷偷地跑掉,十六年年前你一声不吭不见了,我都没找你算账,这次我要连本带利要回来。”沈睿板起脸假装严肃。
周元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又要慢慢地合上“好冷,沈睿,我好累,想要睡一下”
这话再次让沈睿安全着陆的神经重新崩起来,他见过太多这种回光返照的病人,他生怕周元和他们一样,连忙把自己的外套给脱掉套在周元身上。
又担心他还不够,将他揽起来抱在怀里,哑着不自觉发出咯咯作响的颤音对周元说“别睡,回家才睡可以吗求你现在不要睡”
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终于到来了,沈睿抱着周元上了救护车。
长时间溺水加上泡在冷水里,体温骤降,还有生命体征是周元命大,送到医院后周元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且高烧不止,送去急救室进行抢救了。
市局的兄弟们听到消息都赶过来,张国全没想到自己的爱将会遇到这样的危险,脸色极度不好看,立刻下令整个市局权利追捕许良。
沈睿一直等在抢救室外面,魏茸和许笑歌都不敢去劝他去休息下,因为知道他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张国全和沈睿的爸是旧识,平时也把他当成侄儿来对待,他往沈睿旁边坐下,叹了口气“阿睿,别太担心,干我们这一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你不懂。”沈睿两手交叠在大腿前,低垂着脑袋盯着地板看,“他不同。”
张国全有些讶异,在局里和沈睿相处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你这种情况很不妥当,你身上的衣服去换换,你感冒了谁来支持大局。”张国全继续劝说他,“我知道你很关系周元,但你不能折腾自己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