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靖答应着去了。
不多时,宫中派了人过来传话,先是圣慈宫,派了高嬷嬷过来,跟安慰了于氏等人一番,又特意寻到柳荫跟前好生交代了一番让她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着等语,后皇上那边也传了话出来,让穆子契七日不用早朝,专心陪着柳荫。穆子契原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皇上这样说,无非就是表个态。
第二天,皇帝又正式下旨意,给宁老太君安国公老夫人的封号前赐了个“德”字,这是当初皇家要柳荫下嫁穆子契时就承诺过的,原想着到明年开春她七十整寿的时候给她添喜的,没想到却用在了这个时候。
柳荫后来到底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了白牡丹和周品兰被抓的消息,白牡丹死而复生,这样大的事儿自然闹得沸沸扬扬,有传言说他与周太师的千金周品兰俩人早已暗通款曲,相约私奔,结果事败被擒,如今人正关在京兆府尹大牢。
周品兰这辈子的名声,算是毁了。
且说当天晚上,周太师赶到京兆府尹将周品兰接了出来,一口咬定白牡丹欺周品兰年幼无知,当场告了他一个拐骗良家妇女的罪名,府衙大堂之上,白牡丹一声不吭,似是默认,然而周品兰却一再为其辩解,眼见周品兰在这件事情中越陷越深,一直沉浸在柳神珠失约的黯然情绪中的白牡丹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明镜高悬匾额下坐着的官位赫赫的官老爷,淡声说了一句“跟她无关,我并不认识周姑娘。”
然而俩人深夜被人擒到,又如何说得清楚加上白牡丹的话中也能挑出漏洞来,林望喆当即反问“既不认识,如何知道她姓周又如何会在子夜时分相约五里亭”
总不至于是俩人都月下散步中途偶遇吧这要是说出去,有谁会信
白牡丹沉默了片刻,回道“我是与一女子相约私奔,可这人并不是周姑娘。”
林望喆追问“那名女子是谁”
白牡丹沉默,不再说话。他不想连累周品兰,可更加不能说出柳神珠的名字。对于周品兰,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而府衙差役则在白牡丹的身上搜索出一方浅绿色丝帕,上面绣有牡丹图案,跟当初在白牡丹房中搜到的那方丝帕针迹绣工一模一样,显然是出于同一女子之手。如果白牡丹说出此女子的姓名,周品兰或许还可撇清关系,可他却始终缄默不语。这无疑是陷周品兰于不利。周太师急得不行,周品兰却是一味痴痴地看着白牡丹,似乎对于她将来要面对的艰难不利情况视若无睹。
在林望喆的连番逼问下,白牡丹一再沉默,这激怒了林望喆,惊堂木一拍,便要用刑,他话音刚落,却听周品兰大喊了一声“大人”。
林望喆看向周品兰,听她想要说什么,其实按照他的本意,周品兰也是他的审问对象,她定然知道白牡丹口中那名女子是谁,那名女子似乎是白牡丹一案的关键,可碍于周太师在场,他并不敢对周品兰加以审问,此刻她主动开口,自是再好不过。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却听周品兰说道“要与白郎私奔的那名女子就是我,牡丹亭首演当晚的后半夜,白郎也是跟我在一起,那名连姓女子的死,跟白郎无关,他是无辜的。”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白牡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周品兰,“周姑娘,你”
周品兰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继续说道“这方绣帕是我亲手所绣,大人如果不信,大可比对针迹,看是否一致。”
周太师大惊失色,布满皱纹的手指着周品兰抖抖索索,“品兰你难道你真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品兰自幼乖巧听话,行止规矩,乃是上京城所有女子的典范,她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情来呢
周太师老泪纵横,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敢置信。
而周品兰跪在大堂中央,低了头,不敢去看祖父。
林望喆请了绣娘前来辨别两方绣帕,最后得出结论,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听到这个消息,年事已高的周太师当堂晕死了过去。
周品兰眼睁睁看着祖父被家中仆役抬了出去,泪眼朦胧地转向白牡丹,深情地对他说道“白郎,其实一直以来,喜欢你的那个人是我,所有一切,皆因我而起,今日,便也由我来了解吧。”说罢,猛然起身,冲向府衙大堂的柱子。
众人不及防备,待反应过来冲上去救,周品兰已然一头碰了上去,咚地一声巨响,顿时额头鲜血如注,身体沿着柱子软软地倒下。
林望喆忙从座位上起身,上前查看,府衙大堂顿时乱作一团。
白牡丹望着这一幕,内心的震动似海浪翻涌,她刚刚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震惊中回过来神来的白牡丹忙冲上去,到周品兰身边,扶起她软软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周姑娘,你这是为何”
周品兰额头汩汩流淌着殷红的鲜血,凤眸微睁,吃力地看着白牡丹,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息微弱地说道“白郎我好想听你唱一回牡丹亭,就就为我一人而唱”话音落,头软软地歪向一边,再无气息。
周品兰于府衙大堂触柱而亡的消息,第二日迅速传遍京城。
这样戏剧性的转变,简直比话本子上的情节还要精彩,还要惊心动魄,一时间成为上京城街头巷尾的谈资。
柳神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颤抖,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窟。因为周品兰的那方丝帕,是她送给她的。她不但替自己认了所有罪行,还给白牡丹解了围困,证明他是无辜的。
那个一头撞死在公堂上的人,原本该是她柳神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