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之下,梁娇妮主仆二人走在北境初冬寂静的街头,寒风轻抚,吹得道路两旁酒肆旗帜、灯笼牌匾晃晃悠悠。
梁娇妮满腹心事,垂头丧气,缓步而行。
小雀儿打着灯笼走在一旁,她见不得自家姑娘神伤,忍不住劝道“姑娘莫要往心里去。雍王妃孩子都五六岁了,已是人老珠黄,哪里能跟姑娘您比都说小别胜新婚,眼下王爷不过是同她分开久了,觉着有几分新鲜罢了,等过几日厌烦了,姑娘照样有机会。”
然而此时,梁娇妮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个上头,犹疑着说“小雀儿,以往每次我煮了汤,都是夕虎哥哥替我拿去给王爷的,每次他都说王爷很喜欢喝我煮的汤,还说王爷夸我贤惠,可今日为什么王妃却说王爷最不喜欢陈皮的味道”
那醒酒汤,她做过好几次了,每次都会往里放陈皮
“这”小雀儿楞了一下,“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了。”
“难道是夕虎哥哥在骗我”
梁娇妮咕哝道。
“夕虎公子一贯最疼爱姑娘,又怎会骗您”小雀儿说道“奴婢倒是觉着许是那雍王妃在诓您呢。”
“回头问问夕虎哥哥就知道了。”
梁娇妮嘟着嘴巴说道。
主仆两个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夜幕之中看不清来人是谁。二人不由停下脚步望着前方,随后就见一个身穿银色铠甲,方脸阔眉的伟岸少年骑一匹红棕色骏马踏破夜幕,朝二人这边而来。
一见着那少年将军,小曲儿立刻指着那人高喊“姑娘,是夕虎公子。”
原来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梁娇妮望着来人没有吭声。
赵夕虎快马狂奔,到了梁娇妮面前,“吁”停了马,翻身落地,面色十分焦急,上前拉住梁娇妮就质问“娇妮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这多危险啊。”
梁娇妮没有说话,倒是小雀儿在一旁颇为自豪地说道“我同姑娘不过是去了趟军营而已,再说了,在这北境城里,谁不知道我们家姑娘哪个敢在我们梁家头上动土”
赵夕虎转头瞪了一眼小雀儿,“我还没说你呢,大晚上的,带着姑娘胡闹,也不劝着点。万一要是娇妮磕着碰着,亦或是少了根头发,我定饶不了你。”
小雀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梁娇妮推开赵夕虎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夕虎哥哥,我且问你,我让你给王爷送的汤,你可曾真的送到王爷跟前”
赵夕虎没料到梁娇妮会突然有此一问,一时间不由愣怔了一下,过了片刻方道“当当然送到了。”
“可是,今天有人说了,王爷最不喜欢陈皮的味道,而我每次给王爷煮醒酒汤里,都有陈皮。”
赵夕虎无言以对。
他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梁娇妮委屈地落下泪来“原来你竟一直都在骗我,枉我还这么信任于你。”
赵夕虎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事已至此,那么索性将话挑明了说罢,于是说道“娇妮,你醒醒吧。王爷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你伤心而已。”
赵夕虎大声说话间,有些激动地上前抓住梁娇妮的胳膊,梁娇妮后退一步,再度推开他。
“若不是你,我怎会到今日才知王爷不喜欢陈皮的味道,又何至于在旁人跟前丢人现眼”
梁娇妮哭得愈发凄惨,梨花带雨般抱怨控诉。
赵夕虎心疼,立刻软了态度道歉,“娇妮妹妹,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那么好,既漂亮又善良,雍亲王看不上你是他没眼光,不配拥有你”
“够了,别说了。”
梁娇妮捂着耳朵厉声嘶喊了起来。把小雀儿和赵夕虎二人都吓了一跳。
那一句“雍亲王看不上你”就像一把尖刀,直扎进梁娇妮的心脏,顿时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王爷不配拥有我,难道你就配吗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家奴之子罢了。”
梁娇妮吼完这句话就跑了。
小雀儿连忙提着灯笼追了上去。
徒留赵夕虎呆呆地楞在当地。
荒芜寂静的深夜街头,梁娇妮的话竟是比这初冬凛冽的寒风还要刺人心骨。
原来这赵夕虎本是梁家家奴之子,但是却同梁家的公子梁朝鹰同一天出生,梁朝鹰生在早上,他生在傍晚,属虎,所以他爹就给他取名叫赵夕虎。他一出生,娘就死了,梁将军同梁夫人觉得他跟朝鹰公子生在同一天也是一场缘分,就让府中奶娘匀出点奶来喂他,他这才活了下来。长到六岁的时候,爹也死了。因吃过同一个奶娘的奶,他自小跟朝鹰公子玩得好儿,爹去世后,梁夫人见他机灵,能哄自己儿子开心,就让他留在了朝鹰公子的院中,一起跟着习武作伴。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竟是习了一身的好武艺,其勇猛刚劲之处,又颇有几分梁世和年轻时候的风范。梁世和瞧着对他胃口,便收了做义子,同自己儿子梁朝鹰一般对待,自此,梁家人都称他一声夕虎公子。
他也没有辜负梁家的栽培和期待,在战场上勇猛拼命,所立战功,倒是比梁朝鹰还多上几分。
他同梁朝鹰一起长大,自然也就同梁娇妮一同长大,也跟梁朝鹰一样,极为疼爱这个小妹妹。但到底不是血脉至亲,这梁娇妮又是个品貌出众,惹人怜爱的,疼着疼着,便生出了些超出兄妹范围之外的情愫来。
在他眼里,梁娇妮美貌善良,单纯不懂世事,更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所以他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