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31日襄城
沐浴着月光的城市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犹如亘古流传的广寒宫。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黎昊晨把脑袋探出去,满眼悲伤不舍;周晓露母子和陈姓男子沉浸在“居然活下来”的意外和惊喜之中,脸上写满对前途的茫然;后座另一人是最活泼的,脑袋探到前座“左左左,漂亮,右右右,撞死它”
仿佛雷珊是个马路杀手。
他叫杨云迪,鄂省文理学院大三学生,赤炎出现时刚好泡吧,幸运地躲避开去。昨晚被丧尸围攻,同学们死的死散的散,只有他逃出人民广场,把黎昊晨当成救命稻草。
老黎还是心善,没受过战火洗礼。换到七年之前,收留陌生人可是幸存者大忌食物短缺、缺医少药、武器稀有的环境下,谁知道来的是人是匪当面装可怜,背地里应外合,把原住民洗劫一空的大有人在。
这个念头从雷珊心中掠过,随即抛到九霄云外前方三车相撞,十几只丧尸正围拢着抓挠车窗,道路两侧又有数十只丧尸摇摇摆摆靠近。
这条出城之路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还有二十多米,雷珊就把车驶出道路,远远兜个大圈;距离最近的时候,她看到靠近自己的两辆车都还能发动,一辆车车窗破了,里面的人竭力抵抗。
我们人少,帮不上忙,她踩住油门。
“王小册稳住,开出23了,到地方朝南拐,我盯着呢。”黎昊晨埋头摆弄她手机,又打开微信“已经有人到了。你同学也在这条路上,d我高中那几个去哪了”
周晓露往前靠靠,重复着问过几次的问题“小雷,老刘他,他”
眼睛通红依然竭力维持清醒的中年人面孔浮现在脑海,令雷珊很钦佩,扶稳方向盘“嫂子,我最后见到刘所的时候给你打的电话,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尽管含糊其辞,可怜的女人大概有了预感,把脸庞埋进手掌,叫刘苍原的小男孩靠在她肩膀,眼睛瞪得老大。
寂静没能保持多久,黎昊晨紧张地指挥路线,新来的杨云迪助威,雷珊闷头猛开。及时躲开四场道路堵塞之后,距离离开公路只有五公里,三人齐声咒骂前方像个小型停车场,乱成一锅粥。
猛眼望去,道路被一辆大巴斜斜堵住大半,车窗统统碎裂,活人丧尸追逐争斗;左侧大众、尼桑和金杯三车连撞,右侧一辆比亚迪倒翻过来,旁边横着的捷达车头都撞瘪了。
“倒霉”“我去”咒骂声此起彼伏,开过去是不可能了,绕路也来不及了。
能不能硬撞过去雷珊横扫一圈,把目光放在比亚迪上要是大巴没斜挡在它前方就好了。算了,安全第一,且贵重物品都在车里。
二十多辆出城的车被困在这里,喇叭声此起彼伏,很多人把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叫喊数十只丧尸正围着车辆又抓又挠,仿佛围着肉罐头打转的苍蝇。
“得把车挪开。”路虎车高,看的也清晰左边三车都不动了,显然伤亡惨重,右边车里还有活人。
“我跟你去。”黎昊晨解开安全带,又招呼新同伴“杨云迪,家伙有吧”
雷珊却敲敲方向盘“我和他俩下去,你接应。”
七年之前,“粤龙”基地的老钱就不止一次讲过,幸存者清路障,车子却被同伴开走了。人心隔肚皮,多些提防总没错。
看得出黎昊晨想反对,却没说话,把长刀递过来,“千万别分开。”
几句话功夫,已经有人下车,借着同伴掩护站到车顶挥手,不外是“不拼一把,谁都别想过”之类。
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雷珊摸摸汉堡狗头,也利索地跳下路虎,速战速决。“比亚迪”她踩着路虎车盖,遥遥指着右边“把它挪开”
一只两只、三只雷珊双手握刀,一马当先扫清道路,杨云迪握工兵铲,陈姓男子拎着两把登山刀,哆里哆嗦令人担心。三人背靠背,顺利冲到右侧撞车现场。
“赶紧干活。”她低声说,牢牢守在两人后方。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身强力壮的男人纷纷围到车边,齐心协力喊“一二”;另外一半则围成半圆,并肩抵御丧尸。
糟糕,夜幕中赤红眼睛越来越多,一双双一对对,在夜幕中犹如成群结队的野兽。长期狩猎生涯告诉卢珊,一、两只不死生物不可怕,三只以上只要有同伴吸引火力,也还能周旋搏斗,一旦敌人占据压倒性优势就完了。
“快点”她奋力挥舞长刀,任凭丧尸跳的再高也无法突破防线,身畔却不时有人受伤,“再快点”
背后不停吆喝大骂,听起来手滑,很难抬起,率先冲上车顶的大个子喊“再过来两个”
哪里还有人丧尸倒是漫山遍野雷珊深吸口气,得准备撤退了。“有希望没有就赶快。”
大个子啐口唾沫,搓搓手掌“再试一把,都给我”
车子被抬离一尺,可惜只移动半米就落回地面。
“雷珊”这声音十多米外停着的一辆大众探出两张兴奋脸庞,这两天一直联系的高中同学第一个记不清,漂亮的有印象男生公认她为校花,郭莉莉排在第二。两人坐过同桌,父母去世之后雷珊长期病休,郭莉莉探望时带着母亲做的点心,考到外地大学才联系少了。
七年之前毫无消息,两世为人,想不到今天能遇到,雷珊心底唏嘘。看司机是个男的,“过来搭把手”
透过车窗,能看到两个女生也指着人群催促,司机缩在车里,压根不肯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