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9日,十堰,某科技园区
太阳慢慢爬高,和千千万万普通的一天没什么不同。
一锹锹泥土被高高抛出,坑越挖越深,半旧深红木箱露出一角。
铁锹被插在土堆,章延广跃进坑底,用衣袖擦拭箱面泥土,用力吹口气。
一顶天蓝雨伞遮在坑顶,雷珊尽量伸直胳膊,给冯嘉师腾出地方。后者也跳下去,弯腰捧住另一侧箱角,嘴里喊着口号。随着两人合力,木箱慢悠悠往上升。
几分钟后,它被小心翼翼抬进敞开门的货车,用章延广平时盖的薄被盖住。
接下来是后面一排墓穴。过程安静肃穆,不少战士流着泪:从秦鼎逃出来时,最后一辆车被火箭炮击中,数名同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同样被妥善搬上车的还有刚刚离开世界的十名战士:除去回来报信的王麟四人,留守十人死亡六人,另有四人失踪,应该是被俘了。
搬运过程中,雷珊发现其中一名战士的异样:他只有一条胳膊,在白布底下格外单薄。章延广说过的话涌入脑海:扈羽,出任务时受了伤,不肯留在秦鼎,依然跟着队伍,平时和蒋厨子一起负责伙食,兼顾仓库。
如今他再也不用忙碌,可以好好歇歇了。
所有房间都被翻得底朝天,仓库更是乱七八糟,有价值的东西、文件都被侵略者带走了,食物扔得满地都是。
“我~想带他们回去。”趁战士们沉默着忙碌,雷珊压低声音。“黎日日,我也怕,我不敢打包票。”
敌人能找到这里,说不定也能找到石榴苑。
像往常一样,黎昊晨坚定地站在她这边:“找去吧,还能怎么着?大不了搬家。”
她心里舒服不少,捶捶他肩膀。
已经想到这点的王心树慢慢点头,大背头犹犹豫豫,抓耳挠腮:“对家够狠的,来头不小。”
刘苍原喊得最大声:“章队都是真家伙!你们见过吗?”
相形之下,章延广犹豫半晌,和冯嘉师商量几句,才在备选基地和石榴苑中选定后者:队医受了伤,伤员又多,治疗是第一位的。
从靠近宿舍的一棵树顶抽出一挺机枪,角落草丛摸出两把□□,楼道地砖是空的,打开露出上满子弹的狙击□□....能取的取走,该搬的搬空,偌大科技园空荡荡,如同一座荒城。
红着眼圈的小白带着几个战士搬出汽油四处泼洒,车辆驶出后门回身射击,火苗高高升起。围在外面的丧尸张牙舞爪地跟在车后,不少身上带了火,宛如地狱恶鬼。
回到双方交战地点的时候,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四处勘察,不时狸猫一般潜进草丛。有人赶开丧尸,钻进十几辆被炸毁的敌人车辆:焦黑汽车仿佛火柴盒,敌人死了不少,丧尸已经闻风而来了。
还是守在车里稳妥,雷珊举着望远镜,不时望向四面八方。过了好一会儿,章延广才再次出现了,身上沾着碎草,朝路虎招了招手。
“走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货车驶在中间,十多辆军用吉普呈放射状手在四面八方。好在运气不错,回程沉默而平安,熟悉的商区出现在视野里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听说章延广基地出了意外,匆匆赶来的罗文睿相当镇定,一边派人通知三位医生,一边安排队员协助停车卸货。
“住楼上还是单独开房?地方大,随你们挑。”他用玩笑的口吻指指东侧大楼,“那边朝向好,有一溜房间能晒到太阳;我们这边也不错,食堂浴室都近,什么都是现成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章延广感激地拍拍他肩膀。“住楼上吧。麻烦你给我安排两层楼,宽敞点。”他指指正被抬出来的战士:“伤员多,方便医生照看。”
医务室成了整座基地最忙碌的地方。医生只有三位,伤员足足十七、八位,有的断手断腿,有的头破血流,有一位姓卢的战士左眼成了血洞,右眼也被弹片划伤,同样伤得不轻的队医寇学仁守在他身旁,不停安慰“到了,到了”
很少见到这种惨状的方棠脸色惨白,差点吐出来,缓过劲儿之后换上白大褂,围着伤员清洗伤口。
初步安置好伤员,留董亮守在病房,其他队员一小半留守,其余的派出去守住各个入口,章延广才来得及握握雷珊肩膀,沉声说:“几位,借一步说话。”
几分钟之后,他站在会议室前方,表情非常严肃:“以前跟各位说过,我是从秦鼎出来的,话没错,不过,只说了一半。”
他没提及自己身份,只把和苏慕云的恩怨讲个大概,最后说:“和各位打个招呼,我们恐怕得留几天,等病号缓过劲就走。”
罗文睿皱紧眉头,“章队,你说的这帮人,追不上来吧?”
章延广点点头,绷紧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别的不敢说,这点我敢打包票:我们当场灭掉十一辆车,走了六辆车,谅他们没胆子回来,该掐的线都掐断了。来的路上我们一直盯着,没发现异常,这段时间我和我的人24小时轮岗。”
他拍拍腰间对讲机:“方圆一公里之内,有麻烦立刻报上来,我的人伤好了就走。”
剧变犹如骤然爆发的暴风雪,把在场几位队长都席卷进去,是否酿成巨祸?谁也不知道。
罗文睿稍微放松些,想了想说,“我们商量商量,一会给你回复,怎么样?”
这是最妥善的做法,章延广应了,朝几人抱抱拳便离开了。
不等雷珊说话,黎昊晨便率先发言:“我和大树、雷珊从襄阳出来那天遇到过章队,要不是他帮忙,没准就堵路上
了。人家有难,我想帮一把。”
王心树也附和,“我也欠人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