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到来,倒是让虞玓有些诧异。
他起身欲要行礼,却被往前迈了一步的李承乾牢牢扶住,太子殿下的力道并不重,只虞玓却更能嗅闻到那近身而来的味道。
虞玓敛眉。
果真是安息香。
李承乾姿态温柔,握着虞玓的胳膊却有些强势地带着他坐下。
虞玓顿了顿,“殿下身旁没跟着人?”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纵然杜荷是必定知道的,可连人都不跟着,再发生点什么突然袭击,与他这点歪瓜裂枣的功夫再加上一位虚弱的太子殿下,那可不得是手到擒来。
哦。
虞玓想起上次与太子在农庄相遇的那次,侍卫应当是潜伏在暗处。
“暂且退下了。”李承乾淡笑着说道。
虞玓默默地重新从那小火炉旁取出新配套的茶盏来,好险那黄衫侍女把一切都备齐了。虞玓重新把碾碎的茶饼放进茶盏中,提着还滚烫的壶水冲泡起来。
这席位桌案基本是为一人量身打造的,两人一并坐下来就显得有些挨蹭。
为了以示诚意,虞玓双手递过茶盏后,还往边上挪了挪。
李承乾挑眉,含笑看着他,“这般避让我,可是为何?”
虞玓低头,恭顺地说道:“殿下威严深重,某不敢直视您的风华。”
这种恭维话,虞玓倒不是说不出口。
这还得看是谁。
若是太子,虞玓可以面无表情地倒出一箩筐来。
李承乾轻笑,“这般恭维话就莫说了,怎也学得滑头起来?”
虞玓道:“某乃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他一本正经。
李承乾啜饮了口热茶,少了些乱七八糟的作料后,这茶本身的味道就流露出来了。他垂眸的时候,如墨的眼眸幽深,复抬起,还是带笑的模样,“我听杜荷说,这些时日你在崇贤馆有些恍神?”
在与友人吃酒的杜荷避开人来狠狠打了个喷嚏。
突然背后发凉。
虞玓轻声说道:“某只是在……”
他愕然地睁大了眼,看着光明正大掐他脸的李承乾,这位太子殿下的眼眸有些狭长,勾唇笑时,那上挑的眉角带着微红,淡雅中又颇显美丽。
美丽,是一个不分男女的词语。
虞玓抿唇往后避了避,忍住要去捂脸的冲动,“殿下,您这是何意?”
“别一个某一个尊称来叫了,眼下这处只你我二人,自然些便是。”李承乾信手捻来一块糕点,斜睨了虞玓一眼,瞧来有些似笑非笑。
虞玓正襟危坐了片刻,“您今日是来……附近礼佛?”
虞玓最近在崇贤馆走神,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还未想清楚,他倒也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也不愿欺骗太子,便强行扭了个话题。
端看今日李承乾的打扮,他的出宫应该是微服,
并不欲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而这附近值得太子前来的,或许只有这闻名远近的严华寺。
当今圣人与太子并不礼佛,也不深信佛教。但从贞观五年起,因着长孙皇后的病情,圣人不仅多次下令修建寺庙,太子也曾多次出入佛寺为长孙皇后祈福。
李承乾淡淡笑起来,“听说严华寺的香火盛旺,也很是灵通,故来参拜。”
他任由着虞玓转移了话题。
虞玓听完李承乾的话,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
李承乾很爱笑,他每每笑着的时候,总是让人以为十分宽厚得体,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妥来。
“怎么这般看着我?”李承乾全然没有架子般,看虞玓这么定神看着他,便往他面前凑了凑,让虞玓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差点没挤出去席位。
“呵呵。”他低低笑起来。
那让虞玓凭空而生太子在戏弄他的错觉,却也多了几分不协调的熟稔。
李承乾牢牢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原来的位置上,“听说虞玓是从石城县来的,在那里的日子如何?”他说话的时候,按着虞玓的手并未离开,在松开来后还轻轻拍了拍,就像是在轻柔的安抚般。
虞玓敛眉低眼,若单看小脸,只以为是个冷漠的脾性,可在李承乾来,眼下这模样已极为乖顺,“石城县,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他微顿住,“那是阿娘安葬的故土。”
李承乾挑眉,“你在那里生活了数年,只留下这么个印象?”
虞玓淡淡说道:“这便是最深刻的记忆。”他想了想,“我还养过一只狸奴。”
他倒是乖。
“过?”李承乾敏锐地挑出一个字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