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得到明朗肯定的答复而又送他们走出屋外之后,她面上泪痕在春雨中消融无踪。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已停止了哭泣?抑是绵绵春雨也化成泪水?
夜色中码头不算黑暗,因为林立桅捍上都挂着风灯。
赵小刀却和阿猛躲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讲话。
赵小刀声音冷峻严肃,还含有愤恨,说道:“既然你发现卢九留下消息之后,却又悄悄雇船前赴富阳,他显然要躲避我。他为何要躲我?他就算不要报酬也不必躲到富阳,可见得他已得到报酬,却怕万一被我发觉,我会回绍兴杀他。”
阿猛大惊道:“他出卖你?”
赵小刀道:“我迟早会找他算账。”
阿猛道:“你还去不去悠然山庄?”
赵小刀道:“诸天教的人虽然已得到消息,但他们只知我从前是神手帮的人,所以一定不会很重视我,这意思是说阿秀很可能真的关在悠然山庄,他们亦不会为我而弄走她。何况他们还有冰雪二老。”
结论既是阿秀会在悠然山庄,赵小刀当然会去!
阿猛道:“我也要去。”
赵小刀道:“你不能去,因为如果我也被抓住,谁去通知我师父呢?”
阿猛显得很难过,但通知赵小刀师父的任务他也知道万分重要,所以他不再坚持。
赵小刀道:“我其实已把这边大概情形托人带讯给我师父,所以他自然会到义渡船上找你。”
他提起相当大的油布包袱,(路上已准备好)挟着伞剑,腾出一只手拍拍阿猛头顶,然后隐没于更黑暗中。大黄狗小南也过来碰碰阿猛才迅即跟去!
山上到处湿漉漉,所以很滑很难走,尤其是黑漆夜里,连赵小刀也摔过好几跤才到达南高峰后山上。
他是因为从荒僻极少人行走的快捷方式上山,才会如此狼狈!
在黑漆夜晚而春雨又忽下忽停情况之下,就算平坦大路也不易行走,何况崎岖山径甚至有时连路都没有?又何况还得小心不要弄出刺耳声响也不要留下太多痕迹?任何人都会觉得很困难很辛苦。当然连赵小刀亦不例外。
好在他极之熟悉地形地势,虽然是在黑漆夜晚,他甚至不必停下来观察校对方向。
现在他已钻入一片树林内。
他单凭双手敏锐感觉做了不少事情。
首先他扫拨树叶弄成一张床垫。但湿漉漉的树叶谁也不会舒服,所以他解开油布包袱。原来这块作为包袱的油布相当宽阔,足够铺在湿叶床垫上。包袱内还另有一大块油布,竟然比第一块还大。这第二块油布就盖在上面。是在人和狗的上面,并且不是压贴他们身体,而是有些合用树枝扎成矮架,因此油布盖覆其上便变成低矮可以防雨帐幕了。
包袱内还有一个细韧绳索,赵小刀把绳索围系腰间,另外还有一包干粮,几件衫裤和鞋袜。
赵小刀又换过干燥洁净衣服,舒舒服服,躺下闭上眼睛。
目前不会有事做,虽说救人如救火,自是越快越好。但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如果不能成功,那不但被救之人仍然在火坑,连他自己也掉进去烧死。这是最不划算最愚蠢可悲的结局。所以赵小刀一定要保持冷静!
他准备黎明时行动,如果第一个黎明无机可乘,就等第二个、第三个黎明!
选择在黎明时候虽然因为有光线而易被对方发现,但同样他也可以看得见对方。而最有利的是黎明时分通常都是防守者最疏忽以及最困倦之时,所以是最有利时机,何况谁也想不到猜不到他会趁夜潜入山中等到天亮才行动——这是出其不意!
赵小刀打个呵欠,对小南喃喃道:“现在咱们先睡一觉,这儿比皇宫大内还安全,雨点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也很有诗意,我希望阿秀比我们舒服,我意思是说希望她今夜不要受到迫害。因为她是倔强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别人受不了的苦难她受得了。但别的女孩子受得了的侮辱她却绝对不能忍受。你明白我意思么?”
小南当然不会回答,也根本不必回答。因为赵小刀忽然发出均匀悠长呼吸声,显然已经坠入梦乡。
阿秀房间内灯火通明,虽然干燥温暖而又华丽舒适,但如果准许她选择,她一定宁可躺在赵小刀盖搭低矮略略潮湿的帐篷内。
使得这间本来舒适的房间变得可憎可厌是由于面阔鼻扁眼小的董先生。
董先生身边仍然是面目冷峭的王九陪侍。阿秀虽然被王九打过嘴巴踢过两脚,奇怪的是她既不注意他也不恨他。只因干扒手儿这行时时会有机会挨打,谁动手都不相干。动手之人只不过是“工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