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家出手这么大方?“紫薇问。
“只知道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主人,对方没报门第,我也没问。“十分勉强的说法,不近情也不合理。
“浪子,这不像话,你定是隐瞒了什么?“野性的眼眸,闪着慧黠的光影:“医生连病家的名姓都不问?““这……“赵小刀是真的不知道,但又不想抖出实情,医生有替病家保持秘密的义务,这是医德,但又不能不回答紫薇的话。
情急智生,浪子故作沉吟地道:“紫薇,如果病人患的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疾病,难道你也一定要知道?“这一解说,似乎有理,紫薇不再追问了。
赵小刀把金子分成两份。
“紫薇,你拿一份!““我为什么要分一半?““你是我的助手,对不对?““算了吧,浪公子!“紫薇模仿春如儿对赵小刀的称呼:“我身边带的比你全部所有的还要多,你留着自己慢慢用吧,我不需要。“赵小刀只好包起来放回布囊里。
没多久,店小二送来了酒菜,将就摆放在那张诊病的桌上。
赵小刀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了小二道:“小二哥,酒菜钱先付,多余的你拿去吧!“小二吃惊地道:“爷,太多了!“赵小刀把银锭朝提菜的盒子里一放,道:“不多,你不必客气。“小二眉开眼笑地哈下腰去:“先生,谢啦!您要是在这儿行上三五载的医,小的会发笔财,可以改行了!“说完,再次哈腰离去。
赵小刀与紫薇开始吃喝,头一次,两人在一道吃喝。
紫薇很大方,毫无忸怩之态,大有男儿之风。
赵小刀不期然的又想到了那神秘的病家,在发现病人胸刺红龙之时,管家顿露杀机,出手突袭,自己被囚禁了三天。
第二次施术时,婢子小菱送来了字条,使得管家改变了态度,关键在于那张字条,到底字条上写的是什么?何人所送?接送都保持最高度隐秘,用意当然是隐藏身份,又为的是什么?“紫薇,二先生来过么?““哦,我忘了说。他来过,还在此地写了张字条要店小二送出去,同时告诉我不必担心,你很快就会回来。“赵小刀心中一动,那字条竟然是二先生写的,婢子小菱在添茶的时候,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一切无事的,这到底是什麽蹊跷?“字条上写的是什么?““不知道,我没看。““可曾听说他要店小二送到什么地方?““没听说,他是在房外低声吩咐的。“大眼睛一翻,又道:“怎么,你这样追问,难道那字条跟你有关?““送字条的,就是侍候我的小二?“赵小刀还是不舍地追问,人一旦心里有了疙瘩多半会这样。
“对,就是……他来了。“店小
二端了壶酒进房。
“先生,这是小的特地到东街打的一壶好酒,孝敬您,聊表点心意。“说着,把酒壶放在桌上。
“谢啦!,小二哥,我有话问你。““先生有何吩咐?““今天二先生要你送一张字条,有这事么?““有这回事。““送到什么地方?““这……“店小二立即变了颜色,现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支晤了一会吞吞吐吐地道:“这……二先生叮咛不要随便说,既然是先生问,小的……不能不说,是送到大街上交给一家南货店的老板。““大街上……南货店?“赵小刀喃喃自语,心想:那神秘的大宅院会是南货店,就在大街上?不可能!轿子折腾了那么久,少说也在十里之外,似乎还经过荒野,难道是对方故意绕圈子?“南货店很大么?“赵小刀又问。
“小店一间。““噢!这……“赵小刀深深一想,“字条没有加封,你一定看到了,上面写的是什么?““先生为什么要问这些?““好奇而已!“紫薇皱了眉,她意识到事出有因。
“先生,小的……看是看到了,是偷看的,这事要是让二先生知道,小的就别想在襄阳生活了。““不要紧,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嗯!这个……“小二低头想了又想,终于咬牙道:“其实,很简单的几个字,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上面写的是可能关系推元反……下面一个字小的不懂,后面四个字是不宜留难,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赵小刀脱口道:“推元反戕!“小二瞪眼!
紫薇也瞪眼!
赵小刀立刻想到了普慈庵发生的怪事,先是有人被杀,看似是自戕。守庵的妇人失踪,接着来了武林判官,要完成未完成的杀人买卖,剑拔弩张之际,一向仅属传闻的蓬莱三翁之中的“铁头翁“突然现身,指出看似自杀的汉子是死于推元反戕……..心念之中,向小二挥手道:“小二哥,你可以自便了,没什麽事。“小二迟疑地退了出去。
“浪子,你到底是弄什么鬼?“紫薇大声问。
赵小刀没答腔,心里在苦苦地想:二先生当时并不在场,他怎么知道推元反戕这档事?照字条表面解释,他怀疑自己与推元反戕这门失传功夫的门人有关,所以才有不宜留难之语…“浪子,你怎么啦?“紫薇似已动了火。
“我……没什么!““你不肯说拉倒,反正我们之间谈不上交情,从后各走各路!“紫薇似赌气地灌了一杯酒,嘴翘得老高。
“不是,紫薇,你先别生气,我告诉你。“赵小刀陪了个笑脸,“我这次出诊,病家很古怪,把我限制在客房里不许走动,到今天最后一次施行针灸之术,对方忽然接到一个字条,立刻送我回店,所以你一提到二先生送字条,我便想到这个中有文
章,因为请我去的是二先生。““是这样,怎不早说!“紫薇脸色缓和下来。
“先我没想到这一点。““你去的不是谷家?““天知道,轿子是被遮住的黑轿,抬了很久,停轿时又在内院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算了,反正人己经平安回来,喝酒吧!“紫薇代赵小刀斟上店小二刚送来的所谓好酒,自己也斟了一杯。
赵小刀喝了一口,点点头表示的确是好酒。
紫薇虽说不提了,但他的心并未松开,这整个的事件太古怪了,他告诉紫薇的,并非全部事实。
二更初起,两人酒意到了八分。
八分酒意的人,人就有些飘飘然了。
灯光,酒意,紫薇的神色显得更艳更野。
俗语说酒能乱性,赵小刀不是喝了酒会乱性的人,但任何人在喝到了八分醉的时候,多多少少跟清醒的时候是有些不同的,在情绪的表露方面,不会有太多的顾忌,动于中则形于外。
现在,赵小刀便是这样。他呆呆地望着这野艳少女,静夜,客邸,一男一女杯酒相对,能无动于衷么?“为什么要这样看我?“紫薇偏起头,眸子飘起一层雾,蒙蒙的水雾,她似乎突然消失了野性,变得很温驯,红艳艳的双颊像盛开的花瓣,充满了。
“你不喜欢我看你?“眼睛长在你脸上,你爱看就看,谁也管不了!““紫薇,你真的很美!““是你说的?““是真心话!““那你就尽情地看吧,趁现在有机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人生聚散无常!“紫薇的目光忽然黯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道:“水上的浮萍,偶而聚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又被吹散,也许能重聚,也许就此永远分开,江湖人,连生死都很难预测的。“她现在像一个淑女,又像多愁善感的婉约少女。
赵小刀心想:女人实在是善变,令人无法捉摸,与她持剪刀杀人时的那一份狠劲,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
“紫薇,这不像是你说的话。““为什么?““因为你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在你看来,我该是什么样的女人。“紫薇的眸子又开始发亮,象火堆黯下去经过一挑又突然旺了起来。
“你应该是提得起、放得下,豪爽大方,狠辣与美艳兼具的女人。“赵小刀坦白地说出了心里对她的感受。
“你说得不错,我是个连杀人都不怎么在乎的人。可是浪子,我是女人,女人始终是女人,尽管有时猛如虎,狠如狼,如大风,如飞扬的云,可我还是个女人,在感情上永远不会变成男人,你说对不对?“紫薇的眉毛挑起了又垂下,只是两眼明亮如故,隐隐有一种火焰在燃烧。
这种火焰最容易燃烧到男人的心。
赵小刀的心火似已被点燃,他的双眸也透出
了火焰。
“紫薇!“他突然伸手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这手柔白细腻,完全不象是杀人的手,而是一双令人动心的真正女人的手,“我能永远握住它吗?““不能!“紫薇不加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赵小刀的心头之火未消减。
“就是因为不能!“慧黠又回到了她脸上。
“我要知道理由!““浪子,我们象目前这样不是很好吗?“紫薇笑了笑,笑得很苦涩,眸子里的火燃也突然消失:“何必一定要问原因呢?有些原因是很伤感情的。““我更不懂!““将来有一天你会懂的。““紫薇!“赵小刀按着的手变为抓,紧紧握住她的皓腕:“听你的口气,你好象并不喜欢我?““我很喜欢你,打从普慈庵外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已经喜欢上了你,前提只限于喜欢,不能要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