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坤仪道:“不会。”
“行吧,我放心多了。”
“你呢?”
“我不难过。”
“方才是?”
“我骗她的啊,”沈青昭又笑着看向李昆仑,“师父,那问问你难过么?”
李昆仑看着前方,尽头一片红雾,她脸色不改:“不。”
沈青昭点头:“好,既然无人难过,就继续赶路吧。”
三个人都很特立独行,分开来各自撑事,合起来更妙,行走在阴阳五行的人,谁会轻易为生死掉眼泪呢?
许久后。
……
还是难受。
李昆仑皱眉,虽然神地的事更重要,但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痴傻之人?
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还执迷不悟二十年,他若是救自己妻子也就罢了,竟还想着救整个村子。
沈青昭也是,待那欣喜冲散后,她又想起老头来。
比起死在不为人知的病榻上,也许他追随虚境更为幸福。
天灾来了一次,带走无数人的挚爱,人们记得,他们就在;人们遗忘,他们解脱。这般看来莫不如说是,随着时间推移,无论人怎么选择,这“龙”飞走后的幻境……其实都会逐年沦落模糊。
当无一人记得时,痛苦这才释下。
万物自虚妄而生,老头追逐,是步向自己。
沈青昭想到这,忽然更为难过了,她轻声一吸,竟发出湿湿的鼻音来,这一下是藏不住了。
卫坤仪骑马在前。
半晌。
她平淡道:“青昭,莫哭。”
……莫哭。
只这两个字,一点涟漪都没有,却让沈青昭彻底乱了心绪。
这是怎了?她叫自己不哭,反而更抑不住鼻酸。
沈青昭道:“没事,我扛得住。咱们可是天生吃邪祟亡魂这碗饭的,人以冤生鬼,怪以恨聚妖,若逐一去打听经历,岂不没完没了?以前还会听听,我如今只想早点收伏,早点回家。”
前方人骑马不言,沈青昭若无其事问:“那你呢?”
卫坤仪道:“一样。”
沈青昭道:“啊,没了?其实这个我觉得,但凡是个人,大家第一眼都能猜得出来。”
卫坤仪答:“也有不一样。”
沈青昭:“是什么?莫不成你其实偶尔也会对它们心怀恻隐?”
卫坤仪:“不。”
她停了停,风沙轻刮马蹄,似在斟酌该不该在这氛围中谈及此事。
“我,没有家。”
长安的宅府并不能称之为家。沈青昭不再说话,前方之人骑马,她还是那一身不食人烟,背把剑,孑然一身。
老头的事仿佛从走出村门之后就已经过去。
她忽然心疼起来,可也知道,卫坤仪并不需要怜悯,就像老头,他也不想被任何一个人困住步伐……
他们在这桩事上还真相似。
想到这里,沈青昭眼酸了一下,只好在背后偷偷揉了揉。还以为没被发现,可细微的抬袖声仍传出去,卫坤仪听见了。
许久后。
沈青昭已调整好了情绪,倘若这是她的决定,也是老头的决定,那么自己身为一个旁人也无甚资格去干涉。就让这桩事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吧。
马不歇蹄,走到一半。忽然间,那个黑发齐腰之人在前方停下。
……她这是怎么了?
沈青昭正欲问,卫坤仪就横过马来,挡在正中央。她慢过来,逆着光。
“青昭。”
她骑到近旁,伸长手。白紫衣袖下,正拿得一张素帕。
“收下。”卫坤仪道,她虽不理解,却又理解。
对旁人来说,这种错过二十年的认亲怎么想都很委屈,但她只是单纯地,从不曾在此事上抱过希望。
“给、给我作甚?”眼前人一怔,卫坤仪不言,就递着帕子。沈青昭只好无奈收下来,却道:“谢谢,不过你好像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大漠风大,我被吹凉而已。”
“你不也是。”
沈青昭拿着手帕一时被问住了。
“我很喜欢江掌门的那句话。”
卫坤仪提绳调头,她侧着身,长发齐腰:“再纤细的东西,但凡想要活下去,都会带着一点狼性。所以,青昭与我既已是同道中人,这些纤细与狼性,倒也不必多作解释。”
这是江风媚在刺客尸体前说的。沈青昭想了起来,顿时感慨万千,卫坤仪这无疑是在告诉自己不必为她难受
,而她,也不担忧自己一击就倒。
她竟还挺懂得安慰人的。
慢慢攥紧帕子。
两面素色,淡若苦花,闻得一番果香。
沈青昭道:“不错不错,真是妙言锦句,多谢卫姑娘提醒,但有一点你需要听解释。”
“解释?”
“纤细嘛,那就让人想到花。不过我这朵花和其他花不一样,你待我好,我就想开在谁家。你对我太好了,说吧,是不是想摘我?”
愣了愣。
她未料到会听见此话。
沈青昭笑了一下,抬绳,经过卫坤仪眼前:“开玩笑的,不用摘。因为我这朵狼花现在就正在姑娘您的府上白吃白喝。”
说罢,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没更。因为这章需要处理的情绪太多了!
这种天灾是特殊副本,不常有!
我喜欢写美好,是“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善良总是存在”
所以别难过,不然我也会难受
神骨会大量发糖,别担心!
~
写这个小副本,一是来源小时候看都市传说,有什么地方留下了古代的打仗声,二是看见这句话:“灾害死了两万人,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两万次。”
故此有感而发。沙村这一关的“幻影”和“偏执”,是下章神骨之地的内容。对对,就是咱们的卫切黑。
~
感谢在2020-03-1423:57:59~2020-03-2006:07:37期间
地雷:kukukuma5个;不学习叫我干啥1个;
营养液:一只弯弯20瓶;长安太南了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