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坤仪并不感同身受，一拂玉袖，淡声道：“我没疯。”

愣了愣。

李昆仑憋出来噗嗤一声：“对不起。”

面对疯师的自作多情，卫坤仪不予辩驳。李昆仑又道：“卫大人，你敢说你不知道这边的事前，看见一个活人突然消失在眼前，你没觉得自己疯了？”

卫坤仪情绪略微一乱，半晌，她复归平静。

沈青昭把她的反应都收尽，听得酸溜溜的，不过，心中对此山也更明晰几分。

神骨之地四周都经历了一种怪异的改变，但对二十年前的人来说，它是一场横祸飞灾，能被“困”在里面的，早已阳神溃散。《云笈七签》中言：人有三魂七魄，分“天、地、命”。将死之际，七魄先散，三魂再离，那群命丧无妄之灾的村民，是地魂留在了人间，命魂实则早已归顺黄泉。而翠翠，能抓紧了那条绳，也是英魄散得不尽，她无意识地，想去求一条生路，说她只是残影也好，余灵也罢，统归是扛不住天意捉弄，任神鱼肉。可这种……能哭能笑，能说会道的，又算，哪一种？

沈青昭奇思妙想：“她这般出入自如，不会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神祇罢？”

卫坤仪从头到脚，落一眼，淡淡地：“我看她，挺普通。”

沈青昭道：“嗯，姑娘与她相处最久，那姑且信你，若不是神，就只剩一种可能……她是人，还是一个剑走偏锋、不大寻常之人！她待你好不好？”

卫坤仪本欲回言，但转念一想，没甚可说的。她扭头，什么都不动声色，道：“不好。”

沈青昭惊讶不已：“她待你不好？若当真如此，她能在其中来去自如，却不带你走，也不告诉你什么，这不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

卫坤仪睨她一眼：“坏人？”

沈青昭道：“坏，人？”

卫坤仪问：“不是么？”

沈青昭道：“啊，这我不了解，你说是，就是吧……”

卫坤仪定定看来：“我想，就是。”

沈青昭闻声看山：“唉。”

她未曾料到眼前人认同得那般快，卫坤仪这性子，对于严谨之事，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甚少作玩笑。而她也提过，对此曾心怀绝望，

那么如此一来，神秘女子就真算别有用心了。

“该上去了。”卫坤仪很快敛色，欲办正事，一踏，没入山上无端的银霜。沈青昭等人紧随其后，一众仙道术士留步山上悬阁，只为了想要弄明白，是谁把它们建在这里。左一飞，右一飞，众人来来去去，雪山像一棵大树，古稀万年，爬满了黑色的蚂蚁。

卫坤仪最快一个到，落地，脚后万丈断崖。

半跪，她面若素色，方起身，所到之处的人皆低头行礼。沈青昭刚上来，就望见卫坤仪一头漂亮长发，在她眼前，正立得另一个女子。“卫大人。”江风媚裹紧红袍，正受冷冽风掀，“我们已破开了结界。”其身后，正是端端正正的一间屋子，皑皑白雪，冻门紧缚。

门上头挂一把锁，交叉横四，有微弱的结界，它刚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破去，因为不过是用来遮蔽风雪。

破门而入后，卫坤仪持剑走在最前，掉得几寸灰。众人进去后，里头空寂，一点威胁都无。

这里面原来不是厢房，而是祠堂，它受人参拜，大风雪之夜，又可留宿于人。如此大规模，还落满尘埃，说来说去，此神骨之地早就已被先人涉足！

有尊神女正置于其间，那一张红匾上只刻得几个大字：三胜娘娘。

那么问题来了。

谁是三胜娘娘？

细细察看一番后，沈青昭再也忍不住道：“不会吧，又来！”只因拜的不是别的，正是偃骨山的那位，她俩长得一模一样——菟丝聚邪，药草堕妖，在这一刻，重重莲花海浪掉箔显形，脱胎换骨，它那根本不是什么天上神仙的莲座，而是货真价实的菟丝子草！随处可见，卑微，救命，无用。一个闭眼女人正立此上，她左手扶腹，右手微抬，宛若挽救苍生，襦裙碧浪，竖下美到极致的褶皱，在边角绽荷。鹅黄衣襟交错，雪色纱绸，衬神女于白山独立，掌管天地。

左右还贴得小对联，上写：“一愿风雪消停，二愿破幻除虚，三愿回归真世，四愿黄泉收魂。”

沈青昭读来头疼，道：“这个第二愿不会是……指那件事罢？”

江风媚问：“何事？”

他们都不清楚，沈青昭看一下四旁，卫坤仪和李昆仑都认真专注，她想了想，决定还是问道：“坤仪姑娘，你在那边可曾……见过她？”

卫坤仪否认。

沈青昭松了一口气，不是那坏女子就好，但仍是道：“也还是太糟了，妖一命百年，她也许比我们更早知道‘二愿’的事。”

就在大家都很紧张时，李昆仑在一旁，悠悠道：“这屋子真是白修给咱们了，我看啊，察看完后山，若遇见风雪，还可以来这里避一避，开个结界就能生火取暖了。”

各个噤声，江风媚听后，笑了笑：“师姐，你还是同过去一样。”

沈青昭对卫坤仪低语：“再确认一番罢，放小灵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青昭：这个女人是谁？？？呜呜呜呜你原来心里有白月光，比不起比不起，我要寻一处地自个儿哭一场。

卫褒姒：（看着一模一样的脸、首饰、衣裳、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