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两座，三座，四座……整整这片山脉上的道观都爆发出了声音，她们声东击西，混乱又整齐，快把人折磨至疯！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顿时听见无数踩雪声，鹰家人互相迷茫地问：“出什么事了？”

沈青昭头疼欲裂，她站在屋中，听着四面八方，有种被摁在水里喘不过气的感觉。

“不行了我要出去！！！”

有人忍无可忍，李昆仑捂住耳：“莫上当了，这是三胜娘娘在逼我们出去！”

“出去又怎了？？？！”

“好，那你们都来发誓不准出手，谁出手就死全家。”

众人都傻了眼：李天师这是在发什么疯？

对于她的疯疯癫癫，反正也已经很习惯了，就在此时，终于有人想起什么来了。

望月台的弟子大叫：“禁声术！禁声术！”此乃李昆仑独创的法术，这下可算有用了，但奇怪的是，半天迟迟没人舍得松耳，沈青昭实在受不了，她的手方探进怀中，还没拿出一纸符咒，彻底张开了嘴——神女一下子从隐忍的奚笑变为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拔高了音量，像一个磨好刀的屠夫，在嘲讽此举不过掩耳盗铃！沈青昭气不过，刚抬头，就见卫坤仪已立宝台之上，她伸长袖，五指白皙如霜，像要去

缓缓地抚谁。这是在干什么？还没想罢，卫坤仪一推神女，一声“咣当”下去，伴随着身子的四分五裂，邪声蛊耳骤然消失！

满屋落了个清静，望月台的人渐渐松手，也许是神女也感到惊愕，其他地方统统一下子没了声！

大家都很安静。

雪山很寂。

卫坤仪成了弑神者。

江风媚许久后从震惊中回来：“卫，卫大人……你何必把她打碎？”而且打碎之时，脸上毫无愤怒，甚至轻描淡写地像倒了一碗水。

卫坤仪道：“这个位置，它不配。”

她转过身，轻轻地笑，保持推姿，站在一堆废墟之上，看着沈青昭道——

“青昭，你过来。”

一个扭曲的神女，被另一个扭曲谪仙所替代。众人屏住呼吸，卫坤仪在白光之下，她的脸染上几分惨淡淡，但到底是此次行动的下令人，她叫谁过来，绝非是无缘无故的。

四下无人出声。

沈青昭收起惊讶，不知道是他们太温和，还是卫坤仪太直接，这种直接推倒神像的做法——竟还真有一点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走到宝台下，眼前人伸出手，示意上来。

她方上去，道：“怎么了，你是发现什么事……”情字还未出来，胸口蓦地被人一点，沈青昭定住了！

卫坤仪竟然——

封住了她的穴道？？！！！！！

沈青昭身姿不得动弹，她唇半张，袖子也刚抬。只能看见一地狼藉，神女碎裂，它正对她，已恢复常色。

这是要做什么？！

“你可觉得，”卫坤仪轻声耳语，“这种怪物，不配做神女？”

沈青昭咽一口水。

“它太目中无人，像皇帝，不像神。”她身上，散发着雪后清松的冷香，“神，不能傲慢。”

卫坤仪头轻轻一歪，近乎抵在肩上，但始终没有。她带得点依恋，用着只有两个人才听清的低声。

“这句话，是有人教我的。”

沈青昭虽不见她眼神，但仍然能从中，听出一种病态般的着迷。她抬指，指着那一对破碎的眼睛，道：“‘神，不怕破碎，因为神本身，就该容易破碎。’”

分不清哪句引言，哪句自说。沈青昭都不知道卫坤仪为何如此，但细细听来，说得还……不无道理？黑漆漆的祠堂下，卫坤仪面容模糊，“青昭，你可也这般想？”

沈青昭心道：嗯，甚妙。必要时可以拿来抄读。

卫坤仪笑了。

“那我见的就是你了，就是你……”她蹭着头发，十分欢喜，像一只小动物。半晌，停下来，幽幽看着沈青昭，“但是，也有可能……我确实疯了。”她忽陷平静，渐渐地，柔软薄唇紧贴耳垂，带一种若有似无的哀怜，“否则，你怎可能不认识我？”

沈青昭心非常乱。她不由腹诽：冷静一点，我以前确信

没见过你！

卫坤仪望着一地碎瓷若有所思。

她们动静太小，加上门外有鹰城人陆续前来，几乎无人打扰“调查”。在不被察觉的角落，沈青昭紧张着，直至倚肩力量松了一点，雪香消退，她才意识到，卫坤仪已离开耳边。

穴道解开。

沈青昭忙松了一口气，这次真是没有一点征兆！

“卫坤仪——”她掩饰起慌乱，“你，你吓到我了。”

卫坤仪半笑着道歉，沈青昭揉了揉穴位，她们站在碎瓷上，眼前人，敛色正常。“你……”沈青昭后知后觉生气，却也没害怕，毕竟认错人这种惨，惨到她了。

“你听好了，我不准你随便点我穴，也不准你怀疑自己！”

“师父虽时常自称疯子，但我知道，那只是自嘲，她很好，你也是，我……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相信你，看见了，就是看见了。”

“至于对不对，那倒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的话也没人去听，还觉得我，胡言乱语。”

神祠外头忽生热闹，踏雪增多。沈青昭理起衣襟，宝台下，众人来来去去，卫坤仪静静看她，一瞬黑霾从眸中消退，落得柔软。

……她真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kukukuma+3地雷

谢谢序终+5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