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寻声往假山走过来,赵璟不好再躲,只好拉着汪德海讪讪走出来。
他一直垂着头,都不敢看她。
江淮一袭青衫站在竹下,面容清秀温和,他道:“这些书都在这儿,陛下记得慢慢看。”
赵璟蹙眉:“你拿回去些,这么多书我怎么可能背得完?”
柳禹早就知道他会说这话,他让江淮来前便都算计好了。
江淮开口:“太傅说您只需背熟词文注解,这些书您闲来时翻看一遍便可,到时他会从里面抽几个问题问问,算作考察。”
这功课布置得不算过份,李御听了没觉什么不妥,她侧头望向赵璟,赵璟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点头。
“那在下就不打搅二位了。”江淮拱手,带身后仆从离开此处。
李御朝他走过去,问:“你方才躲在里面做什么?”
他背过身子不想理她,李御转过去看他,赵璟又将脸撇到一侧,作出一副不想同她说话的模样。
她搞不懂他又在发什么脾气,便询问汪德海。
可汪德海一问三不知,他刚才都是被他扯进假山洞里的,哪知道他躲李御是想做什么。
“谁惹你了?”她眉眼弯弯,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轻笑道:“御姐姐替你去教训他!”
“就是你!”他气鼓鼓地看着她,深黑的眼眸藏着火星,一直蛰伏着将要爆发。
李御仰头看他,不知他这气是从何来,她想到江淮带来的那箱书籍,猜测问:“你是怪我刚才没有帮你?”
“不是。”赵璟声音微低,提步直接跑走了。
汪德海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
侍女问她可要追上去,李御认命地点点头,让下仆将地上的红木箱子抬到他屋里。
清风阁坐落宅中南院,与她住的梨月轩仅隔三尺,后来他走后,两院砌了一道月洞门隔着。
李御走到他屋前,轻敲镂雕隔扇门,汪德海听到声音连忙将门打开,小声说:“殿下您还是快去哄哄陛下吧!”
她走到里屋,就见他缩成一团躲在被里,茵褥被他抓的皱皱的,李御想掀开被子,他却将它攥紧,不让她动他。
“阿璟,是我!”
他听到她声音,动作一顿,慢慢将被子挪开,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李御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她一看他这样子,就知他这是躲被里偷偷哭过来,她拿出帕子轻轻给他擦泪。
“你都多大的人,怎么还跟个小哭包似的?”
赵璟哽咽道:“陆怀来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嗯?”李御一怔,随即想到小孩子心地大多都单纯。小时候陆怀一来,赵璟就闹着不让她走,就怕她这个玩伴被人给抢走。
现在他又这般,想必是跟从前一样又闹脾气了。
她道:“不会。”
“你又骗我!你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偷偷背着我去见他!要不然为什么李衡都知道陆怀要上京了,就我不知道!”
“我现在不姓李,你们都拿我当外人了!祖母病了,你不告诉我,陆怀上京了,你也不告诉我!”
赵璟俊眉紧抿,摆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呜咽着控诉她。
李御忙解释道:“阿璟,你误会了,我从没当你是外人。庄太医说你需要静养,我才没将祖母误食河蟹的事告诉你,免得你大晚上的跟着我出去奔波,至于陆怀上京一事,我也是昨夜才知道,哪来得及时间告诉你?”
她葱白的手指攥着帕子,轻道:“我和阿衡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我只是会按照祖母的意思和他见一面,并不是一定会嫁给他!”
赵璟淡淡嗯了一声,眉头不再紧蹙着,他说:“方才哭得太多,眼睛肿得疼,现在想看书也看不了。”
“小哭包。”李御笑他两声,让人从箱匣里取出一本书,坐在床沿上为他念书。
庄文浩这次所选的确实不是什么难书,大多是些通俗易懂的小故事,还配了图文。她挑了一个惊弓之鸟的故事给他听,赵璟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引枕上,才听了不久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昨日他深夜出宫,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大早上地就起来,难免现在这般困。
李御将书放到床头,伸手给他盖上被衾,他抓住她的手,喊了声御姐姐,她以为他这是醒了,还特意低头看了一下,发现他只是在梦中呢喃唤她。
也不知他梦里都是梦到些什么,为何总是在唤她?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来,替他掖好被角,轻声走出屋门。
廊下站了一个穿红绫袄裙的小丫鬟,李御认得她是祖母屋里的,她一见李御出来便小跑过来,道:“何家老太太今日上门拜访,老太君让奴婢过来请您到栖竹院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