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悦此时正坐在闺房,捧着着一本古籍翻看,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掀开珠帘道:“小姐不好了,老爷被人送到审刑院了!”
吧嗒一声。
手里的古籍乍然掉落在地上。
她爹是当朝太师,哪会轻易落入狱中?
范悦穿着青色绣花鞋,急步走到丫鬟跟前,还是有些不愿
相信,“你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娘呢?”
丫鬟支吾着声:“我不知道夫人的情况,我是见好多人都在收拾包袱,所以才来告诉您一声,我先走了……”
说完,她甩开范悦的手就跑了,连范悦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回头。
范悦一时慌了起来,官宦人家的下人除家生子外,就是外面采买回来的,主家若是犯事,底下的下人也会受到牵连,被官府变卖给下家。
可这下家有好又坏,与其跟着他们受苦,还不如提早跑出去,兴许还能有出头。
范悦推开镂雕福纹隔扇门,见到廊下已经没有小厮再看守。
可见她爹确实是出事了,她疾步跑到嗣芳院,发现这里同样没了护卫看守。
“娘!”范悦才推开屋门,就见胡氏吊了根长绫已经自缢了。
她的瞳孔倏然睁大,惊得一下子跌在地上。她抖着手将胡氏踢掉的椅子扶正,踩着它将她母亲抱下来时,还差点再次跌倒在地上。
“娘!”范悦伸手摸她鼻息,一丝呼吸也探不出来后,情绪失控的大哭起来。
她将头靠在胡氏的肩膀上,想着她爹已经入狱,就连母亲也绝望自缢,难道父亲犯的罪事真的到了无回挽救的地步?
范悦红通通的眼睛溅下几滴泪水,那她还活着做什么,干脆跟她母亲一起去了得了。
她拔.下发上的金簪,正要往白皙的玉颈刺下去时,有人拨了暗针朝她射过来,瞬间将那支簪子击落到地上。
范悦狼狈地抬起头,就见以霍寻慎为首的官役团团围住了这件屋子。她跌跌撞撞地被人给按住手臂,不能动弹之际听到一阵清冷的声音。
“还请范小姐莫要让我为难!”
范悦抿紧下唇,“霍大人,请问我往后还能活着么?”
霍寻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官家小姐就是到了生死关头还这么注重繁文缛节。
为着那一个请字,他大发善心回答:“范小姐往后或许是奴仆,亦或许是官妓!”
范悦的水眸一下子黯淡下来,成了一滩活死水。
官妓和奴仆不都是卖身的下贱人吗?
她了无生机问:“那这和死了有什么差别?”
霍寻慎思索道:“有!至少你还有一条命在,可以见你想见的人!”
话说完,他就指挥衙役过来给她脖子上了一道枷锁。
范悦从前坐在宽大的马车里,看到沿街游.行的牢笼里关着一个个囚犯,他们眼神呆滞,头和手都被束在木板上,因为无法挣脱身上的枷锁,只能使劲缩着身子,看着百姓往他们身上砸东西却无可奈何。
她当时嫌脏,将车帘放下时,还捂住口鼻。
她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也会成为阶下囚,成为自己最最嫌弃之人。
……
汴京的官场,在范启道被革除太师之位,当街斩首后转瞬就
变了。
那夜在琼林宴上还与太师高谈阔论的官员相继被抓到狱中,流放的、枭首的、腰斩的都有。
有许多世家因此而连罪没落,也有官员补漏官位加官进爵,皇权之下容不了佞臣污浊。
直至七月,这场血戮才停止。
汴京的夜市也因乞巧将至,挂起五色彩灯,一扫过往阴霾。
过往,何盛玉都会下一份请帖邀李御乞巧同游,可今年因为她兄长被拒婚的缘故,何盛玉便没好意思再给她下帖。
京中其她贵女自然也邀请过李御,可李御觉得与她们关系不太熟,便不太想出去,但老太君却看不得李御都乞巧了还窝在屋中。
她强压着李御换上一套绛红色烟罗长裙,让她随李衡与韦啄风一起去夜市看花灯。
要不是她知道老太君对韦啄风根本没有招婿的意思,李御都快以为她老人家是想给她拉郎配了。
三人一道去到城南夜市,街上路人摩肩接踵,灼灼花灯映得河街两岸明亮如昼。
李御见到有人在卖乞巧果子后,便驻足在货郎摊前买了三支喜鹊巧果,可等她一回头哪里还见她弟弟和韦二郎的影子。
她睁大眼眸,仔细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又扫了一遍,还是没见到那俩人。真不知他们二人是故意将她撇下的,还是他们只顾着往前走,就没注意到她没跟过来。
李御丧气地垂下肩膀,正准备自己回府时,柔软的肩膀就被人给轻轻拍了一下。
他带着白狐面具,只露出俊逸的下颌,弯着嘴角唤她御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真不长,掉马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