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将书合上,够起上半身吹灭床头烛灯后,就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他。
可最后她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多次后,才在半夜睡着的。
因夜实在是睡得太晚,李御第二日便没能早起去老太君那里请安,老太君还差人过来问了一下,知她这是还没起后,还嗞嗞称奇了一阵。
毕竟她这个孙女儿,平日一贯是不会赖床的。
待李御午时到栖竹堂用膳时,老太君便向她问起此事。
李御微顿,回道:“昨夜睡觉前我喝茶喝多了,到了夜里就怎么也睡不着,早上便起迟了……”
老太君和蔼地笑笑,“昨夜你既睡得晚,中午便回去补补觉,不必一直陪我这个老人家。”
李御看了眼弟弟,她倒是想,可她昨日刚答应李衡替他出面买梅小姐的铺子,她得先将此事办妥才是。
免得他们去晚一步,解梅兰亭燃眉之急的人就成了他人。
李御便道:“早上多睡了会儿,现在已经不困了,今日我需出门一趟,还未来得及跟您说呢?”
“又要出门?”老太君可是记得昨日她才出过一趟远门,听管家来报还是戌时才回来的。
她不是对小辈管得太紧的长辈,只是觉得她连着两日出门,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李御推了推弟弟,解释道:“是和阿衡一起去的,祖母您可别想太多!”
“你俩不是要去见韦二郎吧?”老太君想到他们姐弟共同相熟的公子,好像就只有韦啄风。
乞巧那日,他们三人就是一起出门的。
李御连忙说不是,她现在二十三了,已过能破谶言的年纪。她生怕老太君是以为自己对韦啄风有意,才拿李衡当借口一起出门。
老太君面色无甚变化,她本就没有想过将李御许给韦啄风,方才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他们二人没在她这儿留太久,陪她这个老人家用完膳后就出府。
*
那厢,梅兰亭按照买家的要求,末时一刻来到赤辉楼。
她推开雅间的屋门,就见李御坐在檀木方桌上,似是等侯她许久。
她是没想到李御竟然会这么早到的,毕竟通常做买卖多是买方一家姗姗来迟,作出一副自己不是很着急的模样,依次压迫卖家来压价。
梅兰亭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可李御披戴着白色面纱,她只能从李御发上插戴的东珠金簪,猜出她必然身份不凡。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看中她的书肆呢?
梅兰亭将她的好奇直接问出来。
李御道:“我平日就爱看些奇文异志,可每次都让人去各大瓦市搜找,难免太过麻烦。我还不如直接买下一家书肆,到时有什么新书出来,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且梅小姐的书肆不是还能印书吗?这可
是其他书肆不能比的!”
这倒是事实。
若不是她爹忽然遭难,家中又无法支撑这么多开销,梅兰亭亦不想将手里的书肆变卖。
她道:“前日在信上,我就说了这家书肆最低是以两千两银子出卖,小姐您当真想好了?”
二千两银子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拿这钱投到银庄攒起或者是投去做茶马交易,可比买下一个书肆划算许多。
她这书肆多年来其实都是入不敷出,投的钱比赚的钱还少。
梅兰亭手下的酒庄才一出手就有人埋,可这书肆却少有人问津,他们中来问价的人不是嫌她出价太高,就是嫌书肆不好打理,费钱又费力。
李御看了会对面的红木花卉六曲屏风,轻敲桌面道:“我想好了,就按你从前说的这个价便好。”
她睨了侍画一眼,侍画将早就备好的银票递到梅兰亭手中。
梅兰亭低头点算一番,确认手里的银票一张未损后,才将手里的铺契递到她手里。
李御凝眸看了她一眼,“冒昧问一句,梅小姐将这书肆卖予我后,有何打算?”
梅家眼下做生意做亏了,除了变卖手下的商铺外,无非就是将梅兰亭尽快嫁出去,寻个女婿来扶持自己。
自家弟弟眼巴巴地过来求自己给这位梅小姐解围,李御可不想他白白替别人做嫁衣。
好在梅兰亭的回答,并不让人心寒。
她回道:“我现在不愿嫁人,所以应是会去给人做女夫子。”
梅兰亭虽是书商,但她本人的学识并不差,寻个差事做一点也不难。
李御微怔,随后道:“这是我第一买书肆,对于它往后该如何打理,真真是一窍不知!梅小姐倘若有意,可否暂且留下来为打理它?”
“当然,每月我都会付银子给你,绝对比去做夫子赚的钱多!”
梅兰亭有些意动,她是商户女,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想轩省事又轻松的差事。
李御继续道:“汴京的书肆开了又倒的有许多家,我一个外手来经营书肆自然是比不上你的!且徽川书肆当年开铺不易,想必梅小姐也不愿意看到,将来它在京中因人经营不善而没落!”
这话一下子戳到梅兰亭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