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一滞,手指碰到最左边那张牌,翻开,黑桃三。
陆燃勾了个笑,问他:“听说你有一个化妆师朋友,关系挺好?”
这人问话问的就很奇奇怪怪,宴九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老实回答:“有,关系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话说出口,瞥见陆燃笑意在唇边顿了顿,于是他问:“怎么了?”
“没事。”陆燃摇摇头,“一张牌一个问题,等下再问。”
宴九白他一眼,“说的好像你都能猜出来似的。”然后视线落在对面,问:“3?”
陆燃摇头,“我的确都能猜出来,我这里没有3,你那里是不是有个4?。”
还真有。
窗外蝉鸣聒噪,头顶吊灯泛出暖黄色的光,宴九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翻开扑克,“问吧。”
陆燃:“听说他在圈里名声挺响?”
“什么圈?”宴九反问,转眼对上这人耐人寻味的眼神,试探着问:“gay圈?”
陆燃不置可否,宴九耸耸肩,“是不错。”然后盯着他面前两张牌,唇齿轻合,吐出一个数字,“7。”
话被人堵在喉咙里陆燃也不恼,笑着摊开牌,“想问什么?”
他试探自己两局,第一句问话宴九也许听不出来,再来一句宴九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说不清心下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刚刚被那部恐怖电影吓得发白的耳垂微热。
他抬头捏了捏耳朵,坐在地上半仰着头看向他,处于一个很低的位置,瞥见陆燃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笑,他想了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一张牌是什么?”
陆燃一怔,“等下不是能看到吗?”
“我不要等。”宴九说,“我最讨厌等。”
他音色清冷,软着声音唤一声哥哥的时候能把人骨头喊酥,但这时候故意冷着声音、压下语调这样说,平白有一种震慑力。
陆燃终于笑不出来,喉结处很轻微的滚动了一下,手指按在扑克上,说:“不问别的问题吗?”
宴九睨着他,“比如?”
比如……
他为什么要走,有没有后悔,这些年有没有认识别的人。
“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宴九勾起唇角,玩味地笑了笑。
“……”
他倒是忘了,宴九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小孩。
陆
燃摇摇头,翻开左数第一张扑克,红桃五。
5.27,宴九生日。
宴九一下笑开,手撑在地上向后仰,扬着语调问他:“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灯光微暖,照在这人脸上,生出一层暖软的颜色。
“……”
在想你。
陆燃没说出来,因为宴九问完就收回视线,下巴点了点,“快点,最后一张牌了,猜完我回去睡觉。”
他提起来的游戏,最后主动权握在了宴九手里,陆燃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就像当年在seeu,最先动心的是自己,最后不管不顾一定要在一起的是宴九。
遇上这个人,自己原则和矜持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勾唇浅笑开,眸光瞥到扑克左上角的标记,道:“5。”
宴九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做标记了?”
陆燃但笑不语,宴九也懒得追究,翻开扑克,“要问什么?”
其实真没什么要问的了,原本顺着前两个问题问下来,是想借着心底隐晦的醋意调戏一下小朋友,这时候脑子里转了个弯,问他:“这些年过的好吗?”
他不问自己,那自己去问他。
明星艺人的所有消息所有行程都能在网络上找到,但是陆燃想要亲口问他一句过得怎么样。
宴九还维持着向后仰的姿势,眼眸微微阖起,一身散漫慵懒,他张口,缓慢吐出三个字,“不怎样。”
不怎么好。
以前知道拼搏奋斗是为了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累,做什么都有人陪着自己。
也知道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也有人会在身后兜着。
然后这些都没有了。
每天还是忙碌,行程满到喘不过来一口气,越爬越高,回头望的时候,身后没有自己想见到的人。
宴九从来不怕摔跤,但他会害怕跌下来的时候没人接住自己。
他坦然回答,陆燃心下却像是被一只手拿捏着,一时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找罪受。
他甚至怀疑这小孩在故意玩他。
知道他会心疼,所以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自己这些年一点也不好。
宴九拍了拍手掌,站起身,“玩好了,我回去了。”
陆燃点点头,“晚安。”
他收拾好扑克打算回自己房间,窗外风吹着树枝抖动,蝉鸣和虫声错杂,陆燃听见身后那道本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折了回来。
他转身,看见宴九倚着墙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问他:“什么时候去跟导演说换房间?”
陆燃:“?”
“我怕鬼你知道的。”宴九说,“今天晚上这片子再来一部,你就是跟我玩一晚上扑克我也不敢睡。”
“所以?”
宴九挠挠后脖,少年气不加掩饰,不耐烦道:“所以快点换房间,我好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