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着蟒袍,但那副眉眼与浑身的威仪,在这庆州城中绝找不出第二人。
“王,王爷?”
此时,包括邢漪容在内的三女都狠狠愣住。
还是安若先反应了过来,侧身向他福了个礼,“王爷。”
三女回神,这才也纷纷跟着行礼,“见,见过王爷。”
这语声中慌乱更甚于惊喜,而几人面上的神色,更是变幻的有些精彩。
——坏了,王爷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前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啊,刚才的话不知他听见了没……
很显然,独孤珩已经听见了,此时目光凉凉扫过她们,又张口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周二姑娘及表妹罗姑娘顿时一噎,“我,我们……”
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知怎么答。
还是邢漪容开口道,“启禀王爷,今日我们几人本想来买些衣料,未成想遇见了阮姑娘,此前小女与阮姑娘曾在太妃那里见过一面,周二姑娘与罗姑娘却并不识,小女就为她们介绍一下……”
语罢不等独孤珩发话,她又赶忙转向安若道,“方才言语之间或有不合适,还望阮姑娘宽恕一二,这二位姑娘其实并无恶意,只是我处理不当,十分抱歉。”
安若心道,邢漪容果真还是比那两个聪明些,只是可惜她现在的道歉有些多余。
看独孤珩的样子,就知道他方才已经全听见了,且他也不是会被随意糊弄的人。
只不过对方既已这样说了,她也不可能不回应,便也开口道,“邢姑娘客气了,其实事实如此,小女祖上经商,从小眼见父母为生意辛劳,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一点浅薄的本事,如今长大,自想替长辈们分担些,但小女这些都是吃饭的本事,实在比不上几位姑娘书香门第大家做派,还望姑娘切莫妄自菲薄。”
这……
邢漪容暗暗一顿,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好个阮安若,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居然在讽刺她大家做派!
这是看见王爷在身边,有了人撑腰,愈发与她拿乔吗?
可情况已是如此,为了挽回在王爷面前的形象,她也只能先忍了下来,还撑出笑来道,“阮姑娘说的是。”
独孤珩看
在眼中,并未说什么,然面色却并未有缓和。
邢漪容不好再开口,却眼睁睁的看着安若问他,“不知今日王爷大驾所为何事?”
众目睽睽之下,独孤珩眸色一下变暖,和声与她道,“今日出府体察民情,不知不觉走到了你们这儿,便想着进来看看。”
三女看在眼中,心间愈发不是滋味。
看来这阮安若果然有一套,试问这庆州女子谁曾见过主上如此神色说话?
安若却忍不住在心间腹诽,他真的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的?
然不管怎样,他人都进来了,且装模作样的将殿中打量一遍后,又问她,“令尊今日不在?”
安若,“……”
他这是健忘,还是没话找话,爹眼下不是在番市处为他效力着吗?
尤其眼下关口才开,两国的贸易正热,爹也跟着拟定各类规章条款,接连几日都是夜深才回家,连晚饭都好久没有他们同吃了。
只是腹诽归腹诽,她可不敢戳穿他,便只好也跟着装模作样道,“家父正巧不在,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独孤珩轻咳,“是有些事。”
安若,“……”
她还能说什么。
他要真找爹有事,直接传爹到王府不就是了……
她甘拜下风,只好道,“后院有花厅,不知王爷可赏脸饮杯热茶?小女这就差人去叫家父过来。”
这正中独孤珩下怀,他欣然颔首道,“可。”
安若默默叹气,又去问旁立的三女,“不知三位姑娘可愿赏脸同去?”
三女,“……”
她们倒是想,可她们不傻,王爷这摆明要与阮安若独处,且方才那般脸色,她们再跟过去,岂不是送死?
是以纵使不愿,三人还是笑着摇头道,“不必劳烦,我们看织品便是。”
安若说好,又招来了店中掌柜交代一番,再又对三女道,“几位需要看什么衣料,吩咐我们掌柜便是。”
语罢不再多说,只引着独孤珩去了后院。
而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其余各人心内滋味,却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
后院不若前院繁忙,安若将独孤珩请到花厅,又差人上了热茶,兀自立在一旁。
他眼下是镇北王,不再是船上的“表哥”,她自是不能与他
同坐的。
而下人们都立在远处,两人一坐一立,如此一来,气氛似乎并不是如独孤珩想象那般。
偏生姑娘还故意揶揄他,轻咳了咳道,“小女这就去差人找父亲,只是有些距离,可否请王爷稍等?”
独孤珩,“……”
啧,表妹好像学坏了。
他也只好轻咳道,“不必了,同你说也是一样。”
说着将目光看向她,想了想,却先问道,“方才可生气?”
安若一怔。
不知为何,明明方才面对着邢漪容还没什么的,但此时经他一问,她心间忽然有些复杂。
就仿佛才跟人吵过架,转头又遇见了家里人那般,有些想倾诉的委屈之感。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笑了下道,“小女不生气,小女出身如此,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这叫独孤珩眉间一凝,心间不由得有些发闷。
却又听她将语气一转,道,“不过世间虽将人分等次,但小女也坚信,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便不必自卑于任何人。”
独孤珩颔首,面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说得好。”
从前他还是对她了解不够,原一直以为她是柔弱的,今日才知,她亦有如此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