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
大夫这话一出,立时叫堂中等待的婆媳二人陷入疑惑。
安若试着问道,“这香不对吗?”
却见那大夫摇了摇头,“这香并无不对,只是太妃用不得。”
“这是何意?”
李太妃立时皱眉道,“我为何用不得?”
她原本就对这大夫的医术存着疑虑,眼下只当此人故弄玄虚。
大夫也不慌不忙,捻须沉吟道,“太妃这香用料讲究,主料为上等檀香,然檀香虽名贵,却动火耗气,阴虚火盛的人断不可用。草民方才为太妃诊脉,您体内甚是阴虚火旺,若草民没有诊错,您近些年来可是常常烦躁忧虑,夜晚失眠,潮热盗汗?”
李太妃一顿,不得不点了点头,“那倒是……”
“这样说来,是母亲闻不得这香?才引起的此番头痛?”安若在旁替他问道。
大夫颔首,“不错,太妃体内常年阴虚失调,白日里再接触此香,愈发加剧症状。敢问太妃,今次头风发作之前,可是在佛堂待的时间久了些?或者是每当您在佛堂待久,便会愈发烦躁失眠?”
徐嬷嬷看了看自己的主子,不由得点头,“太妃,这位大夫说的不错。”
李太妃也点了点头,她此时已经不再质疑,毕竟这大夫说得确实都是事实。
找到病因当然是好事,安若松了口气,赶忙问道,“太妃常年受旧疾所扰,不知大夫可有根治之法?”
大夫笑道,“既是旧疾,当需慢慢调理,循序渐进,不说根治,起码能大大改善现状,当下最紧要的,请太妃先将这香撤了。”
李太妃点头应了。
不能以香火供奉神佛,虽叫她有些遗憾,但她也明白身体要紧,当下先把这头痛病治了,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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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请的大夫果真是圣手,懿兰苑中断了供佛的香火后,李太妃又接连喝了两日汤药,连日来困扰她的头痛终于过去了。
不必再去榻前伺候婆母,安若也松了口气,又花了两日功夫,终于将抹额做好,带去了懿兰苑。
李太妃早已下了床榻,正在南窗底下吃茶晒太阳,安若进门行过礼,对方见她手里拿着东西,不由的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
安若将抹额递上,道,“儿媳做了几幅抹额给母亲,原本早就开始做,只可惜中间又耽搁了三五日,今日才做好。就是不知尺寸合不合适,母亲若是不嫌弃,改日戴着试试,倘有不合适之处,儿媳再改。”
她针工很不错,李太妃接到手中,只略略扫过,便顿时有些移不开眼了,只是又觉得不好失了婆婆的威仪,便只是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回头我试试。”
安若应好,又道,“母亲今日面色不错,不知头痛可有再犯过?楚大夫的药可还在吃?”
楚大夫便是前两日独孤珩寻来的那位神医。
徐嬷嬷替主子回道,“太妃才喝过药,头痛自前日就没再犯过了,楚大夫果真医术高明,不枉王爷一番寻找。”
安若微笑道,“能为母亲解决病痛,王爷也一定很是欣慰。”
听二人提到儿子,李太妃心间动了动,假装随意般问道,“王爷这几日可忙?三餐可有按时用?”
——自打前几日“驱邪”一事,独孤珩再没过来,母子俩已有好几日没见面了。懿兰苑的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莫不是王爷生气,与太妃闹了别扭?
只有安若清楚,独孤珩这几日因为公务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三餐都未与她一起用过,每每都是夜深时才去她房中歇息。
那日母子俩在懿兰苑说了些什么,她不在场并不得而知,但事后也不是没听见下人们的猜测。
尽管知道李太妃不喜欢自己,可为了独孤珩,她也不能做那等挑拨离间之事,叫母子二人关系恶化,闹得家无宁日不是?
她遂笑道,“王爷这几日公务繁多,每日三餐都是在前院用的,天天早起晚睡,儿媳都没能与王爷多说上几句话,不过王爷惦念母亲,每日都叮嘱我前来看望您。”
李太妃听了,心间得到不少宽慰,同时又心疼道,“怎的会这么忙?那前院里伺候的都是男人们,也不知尽不尽心,你也还是得多过问着些才是。”
安若应是。
眼看着嫁进来也快半月了,尤其前几日她还日日来侍疾,对这位婆母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李太妃并不算性格强悍的女子,自幼在大家族里长大,有贵女的骄矜,亦有贵女的娇弱,
若说多么聪明,或许没有,但好在也没什么恶毒的心肠。
对方总是她的婆母,因此她尽力能顺则顺,毕竟安抚好了这位婆母,这家也就能得消停。
眼见她如此低眉顺眼,又思及这几日她日日来床前侍疾并未有什么怨言,李太妃心间又舒服了些,破天荒的道,“年前赤松王来访时,曾敬献了一些上好的虫草,我如今阴虚火旺,吃不得这个,你待会带去怡心居吧,平素给王爷炖个补汤,自己吃了也能美肌养颜,免得放在这里坏了。”
这话颇叫人有受宠若惊之感。
安若其实并没有吃这等大补之物的习惯,但也明白若此时婉拒,只怕会叫好面子的婆母生气,只好恭顺谢恩,“谢母亲关怀。”
李太妃很满意,又与她多说了几句,才允她告退。
安若携着虫草走远,堂中,李太妃做无意状将目光落在了她送来的抹额上。
徐嬷嬷看在眼中,适时道,“王妃的手真是巧,又会选花样,您瞧这绛色的绢底配上南珠,多么好看?”
李太妃颔了颔首,“是还不错。”
徐嬷嬷笑道,“奴婢给您戴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