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温言回复:“谢谢。”
小omega目送顾长安上楼,他身穿大校制服,身高腿长,周身的气息温和安定,完全没有泄露半丝信息素,可见顾长安控制力强悍,这证明他精神力稳定、实力也够强大。
望着走进房间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伊芙嬷嬷慈祥地笑了,欢迎道:“平安回来就好。”
“好久不见,伊芙。”
顾长安温柔回应,视线落到她手中那只熟悉的旧熊猫玩偶上,笑问:“它还不能退休吗?”
伊芙嬷嬷调皮地眨眨眼睛,促狭道:“孩子们太喜欢它了,尤其知道你小时候喜欢抱着它睡之后,他们吵了好几天,后来主动商量给它安排了日程表,轮流分享。”
顾长安很是无奈,拆穿道:“您不要把经费紧张说得这么好听,我和狄上将可以每月再多寄些钱过来。这也是狄上将的意思。”
顾长安提到的狄上将,狄其野,也是伊芙嬷嬷带大的孩子,他是被非法改造组织遗弃的实验品,是个无abo性别的原始人类。
狄其野军功赫赫,比顾长安大四岁,已经是上将军衔——目前唯一有望打破狄上将晋升记录的,正是在22岁就升任大校的顾长安。
狄上将是先锋营的完全掌控者,整个先锋营就是一支“狄家军”。
纵然顾长安实力强悍,但能够隐瞒性别加入先锋营,必须得感谢狄上将当年的信任。以非a性别坐稳上将之位的狄其野,也是顾长安努力追赶的目标。
伊芙嬷嬷深知他们两个都穷,除了工资什么额外收入都没有,于是避而不答,转而问起:“小狄还好吗?”
顾长安回答:“上将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包括了很多意思:还是打仗不要命、还是很多人的眼中钉。狄上将对人冷淡,也每月都给孤儿院打钱,却从没有回来过。
伊芙嬷嬷想起那个执拗冷淡的孩子,又看看眼前这个笑容温柔,却心大得让人担心的孩子,慈爱地感慨:“你们都受苦了。”
顾长安不愿她多想,对着这个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嬷嬷,说起烦恼来:“伊芙,有一个需要远航的任务,上将不同意我参加,但这个任务,我认为非我不可。”
正如刚才有孩子提到,先锋营的星舰“启示号”,数日前离奇失踪,因为失踪时坐标异常跳跃,根本无法分析出究竟处于何处。
联盟议会不许先锋营展开搜索,但狄上将不能坐视下属和星舰消失得不明不白,他与心腹顾长安讨论过进行远航搜寻的可能,没想到顾长安执意要加入任务小组。
顾长安不能泄漏机密,说得隐晦,而且暗含了告别之意,没有向伊芙透露这个任务真正的凶险。
搜寻失踪星舰,意味着要踏上星际远航。
对危机四伏的茫茫宇宙,类地球人类已经有了抵触惧怕心理,而客观上,宇宙真空能把人逼疯的孤寂感会给人巨大的心理压力,只有alpha军人能够承受。
而就算最强大的alpha,也可能在漫长的宇宙航行中精神失控,进入巨狼形态,这种情况下兽化的alpha完全失去人类理智,被称为“失控狼化”。在封闭的星舰中,一旦同伴失控狼化,以巨狼形态无差别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除了人类联盟军日常执行的巡逻任务,人类几乎没有过星际远航,至今为止,有记录的星际远航,最远记录是经过一个大型跃迁点,航行时长三个月。
这次搜寻星舰的任务,预估航程为半年。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个一去不回的任务。
但先锋营有必须查清星舰失踪内情的理由。
顾长安对伊芙客观分析:“因为我是omega,所以,就算同伴狼化,我也可以用自身信息素唤醒他。”
这听上去像是空口吹嘘,一个omega,若在存在多名alpha的封闭空间中暴露信息素,会发生什么可怕不堪的事情,根本不必多言。
但是,伊芙嬷嬷竟丝毫不担心,甚至微笑鼓励道:“想做就去做吧,我的孩子,你生来与众不同,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顾长安握住了伊芙嬷嬷粗糙的手,两人相视而笑,笑容弧度都相似。
在类地球上,大概只有伊芙嬷嬷,会耐心地给一个omega孩子讲述各个文化族裔英雄救世的故事,而不是联盟议会建议的“多为你的omega幼崽讲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伊芙嬷嬷忽然将手中的熊猫玩偶放到一边,从针线篮中拿出一个盒子,是个正方体,底面刚好占满顾长安的掌心。
顾长安:“这是什么?”
“礼物,”伊芙嬷嬷的笑容很神秘,“回去才可以拆。”
顾长安珍惜地收下。
窗外草坪上,已经分化的孩子们遵循狼群本能,服从alpha头狼的指挥,在玩打仗游戏。
“伊芙,”心大到从未产生疑惑的顾长安,头一次开始思考性别问题,“我为什么会是omega?”
他实力强大,先锋营中少有对手,也具有领导力,人生目标是守护人类联盟。从军以来的战绩,足以证明他个优秀的军人。
他没有哪里像一个omega,甚至每月的意动期都毫无反应。
他并不讨厌自己的性别,他只是忽然产生了疑惑。
伊芙嬷嬷的回答不太像个回答:“你们都是星尘的孩子。”
地球时代的生命,诞生于爆炸后甩向银河的星尘。
人类是星尘的孩子,类地球人类是人类的延续,自然也是。
她说话的语气,既像是神使又像是预言家,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笃定:“谁能够指导星星如何运转呢?人类是银河系中最特殊、最被偏爱的种族。接受给予你的一切,然后顺其自然。你所有的困惑,终将得到解答。”
这大概是信仰赋予伊芙嬷嬷的淡然,然而作为无神论者,对顾长安来说,这种话是好心的安慰,却根本不是解答。
顾长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孩子们来找大校哥哥陪玩,顾长安无奈地被他们拉了出去,伊芙嬷嬷在他们身后,依然笑容慈祥。
伊芙嬷嬷的房门,被走在最后的孩子礼貌关上。
这位老嬷嬷的周身忽然闪过一层光。
“时间到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