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征服号平稳降落。
外面一片安静。
顾烈跟在狄其野身后,走出接驳口,听到整齐划一的敬礼稍息声,顾烈冷眼打量,人数不过三千,数千年过去,人口竟衰败如斯。
狄其野一如往昔,懒洋洋地回了个礼。
终于再一次见到上将,上将的模样竟丝毫未改,再看到那熟悉的神态动作,先锋营的大老爷们有不少当场泪崩,然后看到了狄其野熟悉的嫌弃脸。
狄其野诚恳地问:“你们这是要给我补上哭丧?”
前排几位大校本来触景伤情,只是忍红了眼眶,没哭出来,听到上将这一如既往不做人的嘴,又是高兴又是生气,其中一位忍不住大声说:“您知道我们多伤心!您就不能好好说话!”
狄其野轻笑一声,忽然柔和了眉目,看着在场校官战士们,说:“我回来了。”
结果本来还能忍住的校官战士们嗷地就哭了。
这帮狼崽子可真能丢人。
狄其野清了清嗓子,往后一指,简单粗暴地介绍:“我爱人。”
顾烈微微颔首,并未说话。
除了他俩和随行校官,所有人都傻了,片刻后,现场开始出现“我是不是幻听”“说好的注孤生呢”等窃窃私语。
同样从征服号上下来的随行校官们心中暗爽,他们被震撼了这么久,一直守口如瓶,只向顾长安汇报过,这一切忍耐,都是为了见证这一刻。
顾长安打破沉默,手捧着上将大衣走上前,喊了声:“上将。”
狄其野看看他,接过大衣披上,瞬间找回了以往的感觉,一挥手,用标志性的不耐烦语气命令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顾长安留下。”
顾长安建议:“让廖沙也留下吧。”
狄其野挑了挑眉,回:“随意。”
于是谢廖沙也留下了。
其他人训练有素地离开,很快,降落台上,除了远处正值勤的两个少尉,就剩下四个人。
其中两个闪闪发光。
狄其野正想直截了当地问话,顾长安看向他身后的顾烈:“上将,引见一下?”
顾烈上前半步,走到狄其野身边。他一直未显露山水,给人印象就是个高大俊美的alha,此刻气势毫不收敛,极有威严,让人条件反射地紧张,不容小觑。
狄其野想了想,说:“顾烈,古代人,职业是开国之君,被你拉过来变成了alha。”
最后一句,狄其野说得意味深长。
于是顾长安想到上将回来突变oga这种意外,立刻气短,讪笑着伸手:“巧了,我也姓顾,名长安,顾长安。顾烈先生,您好。”
习惯性对话刚说出口,顾长安忽然意识到这位先生是古人,可能并不熟知握手这种现代礼节,然后又想起到自己浑身是光,看着不太像个人。
这么想着,顾长安刚想收回手避免出现难堪,顾烈却似乎迅速勾了一瞬唇角,然后神色自如地与他的手轻轻相握,一触即分,同时道:“你好。”
这学习能力,不愧是当过帝王的人。
顾烈似笑非笑地去看狄其野,狄其野侧过脸不看他。
顾长安猜想,大概是两人之间提过先锋营内的事,上将能向一个古人说清身份,证明感情很好,难怪两个人的灵魂连光都分不开,把这位帝王先生一起拽了回来。
投桃报李,顾长安用眼神示意站在自己身侧的谢廖沙,也介绍道:“谢廖沙大校,我爱人。”
谢廖沙微一点头,顾烈同样颔首以对。
都是不说废话的男人。
狄其野盯着顾长安,道:“寒暄完了,说吧,你干了什么?”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切准备都已完成,顾长安没了遗憾,心情轻松愉快,故作迷惑,绕圈子道:“干了什么?我还没干完呢。”
狄其野眯起眼睛打量他,用一种分分钟就要揍人的语气,直言点出:“顾大校,你活泼了不少。”
顾长安笑笑,以前连成语接龙都不通顺的人,居然回了句俗语:“不疯魔不成活嘛。”
不疯魔不成活,这是源自京剧行当的话,意思是得对戏痴迷到疯魔的地步,才有可能成器,唱成大家,也泛用为赞美职业精神。
这问题就来了,首先,顾长安这家伙连成语词典都背不熟,什么时候还会了俗语?其次,他一个闪闪发光的非人类,到底干了什么生出这种体悟?
狄其野心念电转,也笑了:“我死过一回,你的古文倒是进步不少。”
顾长安一瞬黯然,忽又笑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在孤儿院,您才十一岁,一个人躲在天台上看古代战术资料,看的是《楚祖水战略考》,您似乎很崇拜这位开国之君。难道顾烈先生就是楚祖?”
顾烈无意间又露了从狄其野那沾染的挑眉习惯,间接认了:“还有这出?我倒不知。”
顾长安闻言欣慰,他真的把上将送去了想去的地方,见到了想见的人,幸好。虽然送别时说过“希望您被爱情毒打”的气话,没想到这个不肯好好说话的上将还真被爱情打中,顾长安的心底还出现了一分大仇得报的喜悦。
狄其野被人当面揭露迷弟身份,又被顾长安的话牵出了幼年记忆,一想到无法用语言描述其恐怖的伊芙嬷嬷,狄其野仿佛又看到星尘孤儿院走廊中那非人类的场景,郝然与惊悚交织,顿时心绪复杂。
他不去看顾烈的眼神,似是毫不羞赧,理直气壮道:“古代战术我看得多了。”
顾长安露出一个十分明显的窃笑,点头赞同:“您说得是。”
演技是十分的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