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府里有个压得住贾珍的长辈,日常注意着些,发现他歪了就往正路上带一带,贾珍说不定也不会如此。可是贾敬早就出了城住进道观里,原身又因贾敬修道,觉得自己跟守寡差不多,可以从子了,也不管贾珍的事儿,就让贾珍越走越歪了。
根子都在贾敬抛下一大家子修道上头,他哪里还好意思说话
可是太太面前,不表一下心意也是不行的,贾敬黑着脸道“珍儿,你现在就带着人把赖升两口子给抓来,有了他们的口供,不怕西府那个老婆子不认帐。”
贾珍抬脚要走,窦夫人把他叫住了。开什么玩笑,赖大一家子能贪荣国府的东西,赖升两口子能放过宁国府所以人是要抓的,这家也是要抄的。总不能只把赖升夫妻打死,他们贪下的东西倒便宜了赖大一家。
被窦夫人惦记的东西,自然要送到宁萱堂,她连看也没看一眼,由着那些东西山积海塞一般散落在院子里。尤氏就是这个时候被贾珍扯进来的。
窦夫人没觉得用这种方式见尤氏有什么不妥,她轻轻问“我是个恶婆婆吗,曾经刁难过你吗,对你嫁进贾家几年无出说过让贾珍休了你的话吗,让贾珍冷落你了吗”
尤氏只有摇头的份,这让窦夫人叹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西府的人混在一起。”
不是疑问,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疑问别看赖升家的好象一直在监视尤氏,可是到了宁萱堂,赖升家的是进不得内室的,尤氏有的是时间说出自己受人胁迫了。
她却从来没说过。
不做为,有时对人的伤害更大。所以窦夫人不想放过尤氏,哪怕她把头磕破了也不行。正好义忠亲王也快死了,让贾蓉跟秦可卿一样守孝,将来的义忠郡王会不会觉得宁国府更有诚意
那只是顺带的效果,现在宁国府的丧事还要办起来。没有原著里秦可卿丧礼的排场,该有的礼仪也是一样不少。开丧、停灵,哭丧
尤氏就算只是贾珍的填房,有宁国府的名头在那里摆着,贾氏族人来的不少,勋贵人家也都派人上祭。贾母与王夫人不是不知道尤氏去的蹊跷,也带着荣国府的人丁都来了。
“好个可人疼的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个病。”贾母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开口向窦夫人发难了。
“是呀,那日她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是好好的,说着怎么办八月十五的宴席。不想才半个月,就这么去了。”王夫人的眼角是有泪的,窦夫人觉得她的演技比贾母更好些。
论起演技来,窦夫人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她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姜汁帕子,轻轻往眼角一放,泪水就不停的滑下来“我也觉得她病得蹊跷,可不是那日从荣国府回来,就嚷着身子不舒坦多少太医查了又查,只说是中了毒,却查不出是在哪儿中的毒,中的是什么毒。”
贾母与王夫人的脸都掉了下来,正堂里可不光她们荣国府的人,还有别的贾氏宗族的几位老太太、太太也在座呢。窦夫人如此明示,日后还有人敢登荣国府的门吗
“窦氏,我知道你心疼珍儿家的,可是也不能说胡话。”贾母脸上的神色很是狰狞。
窦夫人却不怕“我是不是胡说,赖升一家子在顺天府自会说清楚。”这个老太太还真当自己让人放出风,说把赖升一家子都打死了那一家子就真的全没了,这智商还真让人替她着急呀。
窦夫人忘了,自那日抄了赖升的家,宁国府的奴才就让她清理个遍,别说跟赖升一家子沾带故的,就是平日偷懒尖刻的,都让她直接送到庄子里关起来了,两府之间的角门也直接封死了。贾母倒是想让人打听一下宁国府里的事儿,也得能找到人才行。
贾母气的站都站不稳,邢、王两位夫人跟荣国府别的小辈,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连劝带扶的把人请回了荣国府。两府之间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以下。
这时就显出贾敬留在府里的必要性了,荣国府可不光只有贾母几个女眷,人家还有贾赦与贾政两位,辈份还都比贾珍要高,听说自家老太太被窦夫人给气病了,自是要与宁国府理论一下的。
若只有贾珍在,他比那两个晚了一辈,窦夫人又是女眷不好与贾赦两个当面对质,事情由人中间传话难免会变了味。贾敬还在就不一样,他可比贾赦年纪还大,没修道前读书有成不说,爵位也与贾赦齐平,那两个人在贾敬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重要的就是尤氏真的死了,所谓人死为大,尤氏死前宁国府寻医问药的脉案都留着呢,确实是解毒的方子。给尤氏治病的太医们也都在,宁国府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荣国府里的贾母一下子乱了阵脚,哪怕现在顺天府还打听不出消息,光听那些太医给尤氏诊断出来的病情,就是她让赖升家的给窦夫人所用之药会出现的反应。
死的却是尤氏,与荣国府往来亲密的尤氏。这代表着什么,贾母心里很明白。把服侍的人打发出去,贾母亲自打开了自己妆奁匣子,最底下一层的抽屉被她拿出来放到一边。又把底板抽了出来。
手伸进去摸了摸,一个个小小的瓷瓶被拿了出来。一、二、三、四贾母的手又在里头摸了摸,脸上的颜色都变了应该有五个瓷瓶的,现在只剩下了四个。
这瓷瓶是史家给出嫁女最重要的陪嫁之一,里头即有保命的东西,也有害人的玩意。不见的那个瓶子里,装着的就是害得窦夫人虚弱的药。
那药没有什么气味,悄悄放进茶或饭菜之中,可以让人看不出原因的虚弱下去。当时为了不让人发现,贾母特意交待赖升家的一次剂量不要太大,免得被人查出来。尤氏发病那么快,显见得剂量下得不小。
尤氏已经死了,再纠结她吃了多少药也没用。贾母现在害怕的是,那药窦夫人是怎么把药拿到手的,还有没有剩下要是有剩下的,她会用到谁的身上。还有,窦夫人从荣国府拿走的,只有那么一瓶药吗
没有人知道贾母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荣国府老太太也开始请医问药了。这一次宁国府的主子,没有一个人上门去探病,甚至连个婆子都没派过去。这让一直观察着宁荣街的人,心中想法各异,尤氏的灵前,祭拜的人更多了几个。
“太太,”贾珍现在到宁萱堂,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生怕吓着谁“礼部顾侍郎、户部李主事、工部时郎中家,今日派人来上祭了。”
这几个人都是窦夫人所知,三皇子已经收拢到手的人,交待过贾珍要是这些人来给尤氏上祭,要告诉自己一声。窦夫人应了一声,告诉贾珍先不必急着贴上去,可也不能怠慢了人,便让他到灵堂的时候,把贾蓉送过来。
不用问,贾珍都知道窦夫人这是觉得贾蓉跪的时间长了,找由头让他松散一下。对于自己的待遇不及贾蓉的事,贾珍现在连怨言都不敢有。
怨什么,说贾蓉应该给尤氏尽孝好生守灵不说贾蓉是原配嫡子,尤氏只是一个填房,如果不是死在贾珍前头,连跟贾珍合葬的机会都不会有。只说尤氏是因为害窦夫人不成才死的,贾珍就不敢有怨言。
何况他对尤氏也没有什么感情。
窦夫人早让人准备下了培元汤,等贾蓉来了便让他喝下一碗,然后才问起他在灵堂里的见闻。几个月的教导,足够贾蓉明白窦夫人想问什么,自己应该重点回答什么,说起来头头是道
“前几日来的还都是勋贵人家,从大前日起,老爷的同科家就有人来。今日来的几家人,即不是老爷的同科也不是勋贵人家,往常三节两寿都没往来,倒让人看不明白。”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一本正经的说着大人话,还煞有介事的皱了眉,怎么看怎么让人忍不住想拧一下他的脸。窦夫人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贾蓉并不觉得突兀,实在是这些动作他已经忍成了习惯。
“那蓉儿觉得,一向与咱们府上没什么往来的人,现在来上祭,是因为什么”窦夫人并没有因为正太养眼,就忘了正事。
贾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是不是这些人突然发现咱们府上,有值得结交的地方”
“老爷回府已经几个月了,你父亲的性子并没改多少,怎么现在就有了值得结交的地方”
这个问题,让小正太的眉头都快打结了,窦夫人却不再说。这几天贾蓉每日都在观察上祭之人的神态,哪些人是面带不屑的,哪些人是心怀巴结的,他都能说个不离十,新出现的几位,估计神态上与前两种都不沾边。
“咱们府与荣国府,怕是要分宗了。”窦夫人几世以来,分宗都分烦了,现在不得不再来一次。
贾蓉觉得不解“宁荣两府向来都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爷又没有实职,跟荣国府分开了,不是要让人欺到咱们头上吗”
这种观点,应该是平日里有人刻意在贾蓉耳边念叨过的,窦夫人便细细给他讲起宁荣两府因为官职高低,早就出现的以侧压嫡之事“在世人的眼里,宁国府总是贾家嫡脉,手里掌握的,总要比荣国府多些。”
前几世别人总是算计贾赦,不就是想着他手里有什么军中人脉吗宁国府开府时也是国公爵位,别人能不惦记着所以没算计或是少算计贾珍,不过是那几世他跟荣国府跟的太紧了,让那些人以为只要拿下荣国府,也就把贾珍给攥在手心里了。
现在两府要生分,有心人不就要贴上来了等到两府分宗的消息传出去,就该是宁国府选人而不是被选了。至于选谁不选谁,在这一世对窦夫人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其实要不是顾忌着不能对皇家的人动手,让贾珍继续站在义忠郡王那一队最省事。现在不得不重新选一个,总要听听贾敬与贾珍的意见,不是跟贾蓉商量就能定下的事。
贾敬跟贾珍却被窦夫人提出选位站队的话弄得一愣,这两父子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前段日子窦夫人让他们出府各种与三皇子一队的人接触,难道不是已经看好三皇子,要站到三皇子一队去
窦夫人表达了对两人深深的鄙视“老爷突然回京,总要让人觉得有原因。蓉儿的亲事,就是个给别人看的理由。那时三皇子一队的人,对你们两个不大兜搭,现在人家一招手,你们就巴巴过去跟人家套近乎,便是将来三皇子成事了,又能看重贾珍几分”
被自己亲娘连名带姓的称呼,贾珍由不习惯到习惯,现在更关注的是义忠郡王那里“蓉儿的亲事,京里有一半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我与老爷前些日子总是跟三皇子一脉的人套近乎,人家现在也不会”其他皇子就更不可能等着宁国府来挑了。
贾敬没有说话,却在贾珍说完之后频频点头。窦夫人的鄙视升级“你觉得自己那两顿打是白挨的要是还没想通,不如老爷再打他一顿。”越想,窦夫人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越不错,看向贾珍的眼神已经放出光来。
贾珍知道太太不是开玩笑,不由向救助的看向贾敬。谁知贾敬也是两眼放光,很是赞同的想直接动手。贾珍开始怀疑,要不是贾蓉现在还小,窦夫人其次很想让他现在就跟尤氏死同穴。
好在窦夫人心里自有一个时间表,及时制止了找趁手家伙的贾敬“老爷便是要教训他,等到开祠堂之前再教训也不迟。”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贾珍真的哭了按着窦夫人与贾敬商量的,开祠堂分宗要在尤氏送灵前完成。尤氏只停灵五七,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几天。也就是说,他这一顿打,不出半个月就要挨到身上了。
事情发展的比贾珍想的还要快,没出三日,荣国府便传出了失窃的消息,丢东西的不光是公中库房,还有贾母、王夫人与邢夫人的私库。
说起来还是贾母从丢了药之后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大半辈子攒下的东西也被人偷了,便一日三遍的让人开私库点算东西。头一天点算的时候还好好的,好东西堆的库房里都装不下。第二日再让人去点的时候,整个库房里头就空空如也了。
贾母的私库可就要荣庆堂的院子里,荣庆堂服侍的人又是整个荣国府最多的,库房门上头的锁也锁的好好的,东西竟全没了,说出去谁也不信。
偏生空空的库房摆在那里,摆箱子的痕迹还在,箱子却一个也没有,不信也得信了。贾赦与贾政跟贾母一样心疼呀,老太太的私房丰厚,就算不能全给哪一个,只要在,自己总能分到些,现在竟全都没了。
那么多的箱子,就算光明正大的搬,也得搬个大半天吧,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没了呢贾母在醒过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那个失踪的药瓶。
两者都是悄无声息就没有的。
“是贾敬媳妇。”贾母咬着后槽牙吐出这几个字来。
贾赦头一个笑了出来“老太太,人家正在办丧事,连你生病了都来不及探病不说,敬大嫂子只是一个女人,她有什么能耐,一夜之间把你的私库搬得一点儿东西都不剩”还说自己不靠谱,你说话靠点谱好不好。
贾政觉得老太太是不是急得发了病胡说,也没把贾母的话放在心里,只让人快去请太医。诊脉的结果自然是贾母急怒攻心,可能有些神智混乱之类,贾赦与贾政便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把贾母的猜测当回事了太医即给贾母诊了脉,自是要开方子,然后便有人去公库领药,再然后大家就发现,公库里的箱子也少了好些。
公库,那可是荣国府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都在里头的地方,少的箱子是什么,当然要查。对着帐本查完了,贾赦与贾政都想跟贾母一样昏过去算了少的箱子里,装的是荣国府压库的银子
王夫人与邢夫人还要服侍贾母,只好让自己的心腹去看自己的私库是不是还完好。结果两个人听到的消息,并不如期望中一样私库完好,双双陪着贾母昏了过去。
荣国府的家底都被人掏的一点儿不剩,贾赦与贾政两个除了报官之外,也向贾母问起,为什么她认定是窦夫人做的不是他们也怀疑窦夫人,现在府里一团乱麻似的,有个线索总好过没有几个库房离得不近,东西又不是一般的多,别说一个女人,就是寻常的男子,没个百十来个同时动手,想一夜之间搬空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真的日万最后一天了。,,